时言猛地挣开他的钳制,眼中燃起愤怒的火光:“不准你碰他!”
缚离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有趣,太有趣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一只小妖,居然在保护那个杀妖如麻的捉妖师?”他突然凑近,呼吸喷在时言脸上,带着腐叶的腥气,“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结下主仆契约的?嗯?”
“……”
时言不想理他,强忍着恶心闭上眼睛。
疼痛毫无预兆地袭来。一根藤蔓突然刺入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衫。时言吃痛,冷汗顺着额头滚落。
与此同时,远在几里之外的顾宴修脚步猛地一顿,同样的位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啊,看来他感觉到了~”缚离愉悦地弯起嘴角,“主仆契约真是美妙的东西,不是吗?”
他拔出藤蔓,满意地看着时言颤抖的身体,“我再问一次,你们是怎么结契的?”
时言喘着粗气,抬起湿漉漉的脸,突然露出一个挑衅的笑:“你猜啊。”
缚离的面具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缝。他猛地掐住时言的脖子:“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杀了我……”时言艰难地挤出声音,“你就没筹码了……”
缚离的手骤然收紧,又在他即将窒息的瞬间松开。时言瘫软在囚笼里,大口喘息。
“聪明的小东西。”
缚离冷笑着直起身,“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他打了个响指,更多的藤蔓从四周涌来,将囚笼裹得密不透风,“等你的顾道长来了,我们再继续这场愉快的游戏。”
黑暗重新降临。时言在剧痛中模糊地想,顾宴修现在到哪了?他会不会……真的来救一只妖?
似乎是应他所想,一种奇异的感应从契约另一端传来——顾宴修在靠近。很近了。
“来了吗?”时言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他努力撑起身体,被藤蔓勒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断魂崖下,顾宴修的脚步突然一顿。
“怎么了?”
温叙白警惕地环顾四周,指尖已经捏起一张符箓。
顾宴修按住心口,那里传来一阵细微的悸动——是契约的感应。小树妖知道他来了。
“没事。”
他这么说着,攥着剑的手却在轻微发抖。
崖壁下方,一片茂密的藤蔓后隐约可见黑洞洞的入口。
那些藤蔓粗得异常,表面布满尖刺,正诡异地蠕动着,仿佛有自主意识。藤蔓层层叠叠,缝隙间竟还有成片毒虫。
温叙白走在前面,不时撒出一把淡黄色药粉。药粉所到之处,那些盘踞在藤上的毒虫蛇蝎纷纷退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很快在藤上蜷缩成一团团僵硬的球体。
顾宴修不等虫子死尽,已经挥剑斩向那些萎靡的藤蔓,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植物屏障中劈开一条通道。
山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得多,通道一路向下延伸,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出现在眼前。
最令人震惊的是,洞窟中央矗立着一棵已经石化的古树,树干上缠绕着活体藤蔓,形成诡异的共生状态。
“你们来了。”
缚离的声音从古树后传来。他悠闲地坐在树上,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看到顾宴修按住左肩的动作后,他轻笑出声:“疼吗?你的小树妖可是疼得直哭呢。”
顾宴修的眼神瞬间冷到极致:“少废话,他在哪?”
缚离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山洞中回荡,“堂堂捉妖师,居然对一个低等树妖俯首称臣!”
他夸张地摇头,“主仆契约,仆位,啧啧……顾宴修,你可知道你那些同门知道了会怎么想?”
“我再问你一遍,他在哪儿?!”顾宴修剑指缚离,眼里愠色渐浓。
温叙白敏锐地注意到顾宴修的情绪变化,他赶紧插话:“缚离,开出你的条件。”
“还是你识相。”缚离止住笑声,“简单,要想救小树妖,就先把我的花妖还回来。”
温叙白皱眉:“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耍诈?”
缚离无奈地摊手:“我以妖格担保,见到小树妖,你们再放花妖。”
“带路。”
顾宴修纹丝不动,只有握剑的手微微收紧。
缚离大笑,转身走向洞窟深处一条狭窄的岔道。顾宴修和温叙白紧随其后,警惕着可能出现的陷阱。
通道越来越暗,越来越窄。几只形似蝙蝠却长着毒蛇尾巴的妖物突然从头顶扑下,被顾宴修一剑斩落。
温叙白点燃一张符箓照明,火光中,前方出现一个藤蔓栅栏围成的囚笼。
“顾、顾宴修?”
虚弱的声音从囚笼深处传来,那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痛楚,呼吸急促而不稳。
契约另一端传来的痛感突然变得清晰,左肩、右肋、手腕……每一处伤都在顾宴修身上引起共鸣。
“你对他做了什么?”顾宴修瞪着藤妖,一步步逼近,像是要将他活剥了。
缚离得意地晃了晃藤蔓:“一点小游戏而已。”他故意放慢动作,“现在,可以把我的花妖交出来了吧?”
温叙白看向顾宴修,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不情愿地解下顾宴修腰间的乾坤袋,却没有立即递过去:“先放小树妖出来。”
缚离嗤笑一声,终于抽走缠在笼子上的藤蔓。
昏暗的光线照进囚笼,映出角落里蜷缩的身影。小树妖衣衫已经被血浸透,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擦伤。
听到动静,他艰难地抬起头,在看到顾宴修的瞬间,那双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虚弱地笑了,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顾宴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眼前的人蜷缩在小小的笼子里,银色的长发垂落,发梢滴落着透明的树液。他的左肩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撕裂伤,伤口边缘泛着不祥的紫黑色。
“别看,好丑。”
时言试图扭动身体躲避顾宴修的目光,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这疼痛通过契约瞬间传递到顾宴修身上,他不得不扶住墙壁才没跪倒在地。
看着眼前的景象,顾宴修呼吸一滞,快要喘不过气来。
树妖的血液不像人类那样鲜红可怖,但这透明的树液每流失一滴,都意味着时言的本源力量在消耗。
缚离欣赏着这一幕,满足地叹息:“多么感人的主仆情深啊。”
温叙白抛出一株墨兰,缚离眼疾手快地接住,随后狂笑着离开。
随着缚离的消失,缠绕时言的藤蔓突然全部松开。少年如断线木偶般坠落,被顾宴修稳稳接在怀中。
他的身体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一层空壳。透明的血液浸透了顾宴修的衣襟,却没有丝毫温度。
“对不起……”时言气若游丝地说,睫毛上沾着树液凝结的细小晶体,“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顾宴修收紧手臂,将少年冰凉的身体贴在自己心口。他能感觉到时言的本源正在缓慢流失,就像指间握不住的细沙。
“闭嘴。”顾宴修声音沙哑,又带着些后怕,“省点力气。”
温叙白迅速检查时言的伤势,脸色越来越凝重:“毒素还未侵入心脉,必须立刻……”
他的话戛然而止,猛地抬头看向洞口,“有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