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符贴在花根上,火光刚窜起来,那朵黑瓣红蕊的花就抖了抖。
不是被烧着了那种抖,是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抽搐了一下。
云绵绵蹲在地上没动,指尖还搭在雷符边缘,眼神却变了。她原本以为这玩意儿就是个死物,顶多有点残魂寄居,结果刚才那一瞬间,她分明感觉到一股反震之力顺着雷符倒推回来——像是碰到了活的东西。
“行啊,还挺抗揍。”她收回手,吹了下指尖,“比云老当年拿去炼阵盘的老山参还耐烧。”
话音落下,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祭坛四周安静得过分,左坛的金光已经散了,右坛彻底熄火,只有地面那些血纹还在微微发亮,一圈圈绕着中央阵眼打转,像卡带的唱片。
她盯着那朵被烧焦一角的花看了两秒,忽然弯腰,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泛着蓝光的丹药塞进嘴里。九转凝雷丹,专治灵力紊乱和经脉灼伤,副作用是吃完会打嗝冒电火花。
丹药化开的瞬间,她眉心一跳。
额间那颗红痣突然烫了一下,像是有人拿烙铁轻轻按了下去。
她没吭声,只是抬手摸了摸额头,指腹蹭过红痣时,隐约觉得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是皮肤下的血管,也不是肌肉收缩,更像是封印里头的东西醒了,正隔着皮肉往外看。
“看来你也不满意这破阵。”她低声说。
没人回应,但她知道它听见了。
她转身走到左坛前,掌心贴上“云”字刻痕。玉石冰凉,可就在接触的一瞬,残玉在她怀里猛地一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熟人。
脑海中没有声音,但有种熟悉的压迫感来了——那是系统在提醒她:**该抢了,宿主。**
她咧嘴一笑:“你还挺敬业。”
随即,她把残玉按进“云”字凹槽,闭眼感受阵法脉络。一股腐朽的气息顺着指尖爬上来,带着铁锈混着陈年香灰的味道。这不是正常的灵力流转,更像是一具尸体还在勉强心跳。
“双生祭坛……”她睁开眼,冷笑,“搞这么大排场,不就是为了等两个人同时放血?”
她退后三步,抬脚踩上阵眼凹槽。脚下那块黑石像是活的一样,轻轻颤了颤。
“你说你要双生子之血?”她歪头看向右坛,“那我偏给你整点别的。”
掌心雷光一闪,压缩成针状,直刺阵核。
轰!
整座祭坛猛地一抖,像是被捅了心脏的野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地面血纹瞬间炸亮,黑雾从裂缝里喷涌而出,眨眼间缠住她的手臂和脚踝。
云绵绵没挣扎,反而往前一压,雷灵力如钻头般搅动阵眼内部结构。她能感觉到,这阵法本来设计的就是双线输入——一边是云家血脉,一边是素字容器,两者同步激活才能打开深层通道。
但她现在单边强推,等于拿一根电线插进三相插座,不炸才有鬼。
“破!”她低喝一声,雷光暴涨。
轰隆——!
黑雾炸开,血纹寸寸断裂,右坛底部那朵花“啪”地裂成两半,黑汁溅了一地。整个空间晃了三晃,尘灰簌簌落下,像是房子快塌了。
可她还没收手。
她站在原地,双眼微眯,琥珀色瞳孔里雷纹流转,正透过雷爆余波捕捉那些四散的信息碎片。
画面闪现:一个女人被锁在祭坛上,手腕脚踝都是铁链,长发披散,脸上有血。她抬头望向虚空,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但口型清清楚楚——
“逃。”
紧接着又是一幕:两个婴儿躺在玉床上,一个身上泛着淡淡金光,另一个则被黑雾缠绕。有人举起匕首,刀尖滴血,准备剖开其中一个的心脏。
云绵绵瞳孔一缩。
她认出来了。那个流血的是她自己。
而旁边那个“素”字命格的孩子,根本还没出生,就已经被定下了容器的身份。
“所以你们从那时候就开始安排了?”她冷笑,“连投胎都要内定名额?这届仙界hR也太卷了吧。”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瞬间清醒。刚才那些画面太真,几乎要把她拖进去。她立刻默念《清心诀》第三段,同时调动碧玉葫芦里的灵泉之力,在周身形成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就在阵法彻底碎裂的刹那,她猛然伸手,抓向空中一道即将消散的黑气。
指尖雷火一闪,那缕气息被封进袖中玉简。
“留着当证据。”她拍拍袖子,“以后告你们非法拘禁、精神控制、职场pUA,一条都不放过。”
她低头看了看阵眼。
那块黑石已经裂成蜘蛛网状,中心凹槽里渗出一丝暗红色液体,缓缓流淌,在地上画出个诡异的符号——像眼睛,又像锁孔。
她皱眉,抬脚就想碾碎。
可就在鞋底落下的前一秒,额间红痣又烫了一次。
这次更久,更狠。
她停住了动作,缓缓抬起手,再次摸上额头。这一次,她清晰感觉到,地下深处有东西在呼应她——不是阵法,也不是灵力源,而是一种规则级别的存在,像是某种契约正在松动。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阵眼。”她喃喃,“上面这个,不过是诱饵。”
她收回手,环视四周。
祭坛废墟一片狼藉,血纹熄灭大半,唯有那条通往深处的幽暗通道依旧散发着微光。残玉还在发烫,指向那里。
她没急着走。
而是从腰间解下碧玉葫芦,往里面灌了一道雷符,再用空间丝线缠了几圈,确保不会意外触发。做完这些,她又从袖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小旗,往地上一插。
旗面无字,只有一道闪电纹路。
这是她自制的预警阵,一旦周围灵力波动超过阈值,就会自动引爆。
“物业费我已经交了。”她看着那朵烧焦的花残骸,语气轻快,“下次谁再来种花,记得先报备。”
说完,她转身朝通道走去。
脚步刚迈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不是风,也不是石头掉落。
是水滴落地的声音。
她没回头。
但耳朵竖了起来。
第二滴,第三滴……越来越密,像是有人站在废墟里,默默流泪。
她停下脚步,慢慢转身。
只见右坛底部,那滩黑汁正缓缓汇聚,重新凝成一朵花苞。花瓣尚未展开,可花心处已经浮现出一颗泪珠般的晶体,晶莹剔透,映着残光,竟折射出一张脸——
林素婉的脸。
“你以为……毁掉一座祭坛就够了?”那声音从花蕊中传出,轻得像耳语,“我们共享痛觉,共承命运。你毁的不是阵法,是你自己的命门。”
云绵绵站着没动,嘴角却扬了起来。
“哦?”她歪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你说话,我都想笑?”
她走上前,蹲下身,离那朵花只有半尺距离。
“你复制功法要老十岁,哭一场还得赔本赚眼泪,连出场都靠地里长出来——你这哪是反派,你是拼多多直供版女主吧?”
花蕊中的脸扭曲了一下。
“你根本不明白……我们本该一体共生。”
“我明白得很。”云绵绵掏出一枚新雷符,慢悠悠贴在花瓣根部,“我要自由,你要融合;我想活着,你想借尸还魂。咱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觉得对方脑子有病。”
她打了个响指。
雷符点燃。
火光冲起的瞬间,她看见那朵花剧烈抽搐,花心晶体“咔”地裂开一道缝。
可就在火焰即将吞噬它的刹那,花蕊深处突然射出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线,快得几乎看不见,直奔她眉心而来!
云绵绵瞳孔骤缩,本能后仰。
黑线擦着鼻尖掠过,“嗤”地钉进她身后的石壁,留下一个冒着青烟的小洞。
她喘了口气,抬手抹了把冷汗。
“好家伙,临死还要阴一把?”
她盯着石壁上的洞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行,我记住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转身再次走向通道。
身后,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一撮焦灰在风中轻轻打转。
她没注意到,那撮灰烬里,有一粒极小的黑点,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