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远月的契机·诚一郎的决断
初夏的风带着栀子花的甜香,溜进半开的木窗,吹动了案台上创真摊开的笔记本。少年的指尖在纸页上飞快滑动,停留在一行加粗的标题上——“远月学园插班生选拔考试”,墨迹边缘还沾着几点番茄酱,显然是写得太投入时蹭上的。
“喂,李浩,你看这个!”创真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远月要招插班生了!三个月后开考,说是要收几个‘非常规生源’!”
李浩正低头擦着玻璃杯,闻言动作顿了顿。远月学园——这个名字在他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里,几乎每天都能从创真或食客的嘴里听到。那是料理界的金字塔尖,是无数厨师挤破头都想踏入的圣殿,更是《食戟之灵》世界里所有故事的核心舞台。
“非常规生源?”他故作平静地问,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就是不看学历背景,只要有真本事就能考!”创真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上面抄着从同学那里听来的消息,“不过淘汰率超过95%,听说去年一千多个人考,最后就录了七个。”他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但那可是远月啊!里面全是怪物级别的厨师,还有顶级的食材和设备……”
话音未落,他已经蹦到了正在擦吧台的诚一郎面前,腰板挺得笔直:“爸!我要去考远月!”
诚一郎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用布擦拭着酒杯内壁:“哦?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够格吗?”
“怎么不够!”创真立刻炸毛,“我最近新研究的味增炸鸡已经征服田中叔了!还有上次的苹果糖醋里脊,客人都说比店里的招牌菜还好吃!”
“客人说好吃,不代表能在远月活下去。”诚一郎放下酒杯,杯口的水珠沿着杯壁滚落,“那里的竞争,可不是小餐馆的客人能想象的。”
“正因为这样才要去啊!”创真的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执拗,“不跟真正的强者比一比,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诚一郎看着儿子眼里的火焰,没再反驳,只是拿起另一只酒杯继续擦拭。李浩站在一旁,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着,又痒又急。
就在这时,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主线任务触发:考入远月学院。】
【任务描述:通过插班生选拔考试,进入远月学园深造,接触料理界的顶尖资源与人才。】
【任务奖励:食谱库权限提升至中级,解锁特殊技能【味觉模拟(初级)】,厨艺等级上限提升。】
【失败惩罚:系统功能受限,厨艺熟练度获取速度降低50%。】
李浩的心跳骤然加速。主线任务!这是他穿越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主线任务,奖励丰厚得让他呼吸都有些急促。可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一盆冷水就浇了下来——他没有身份证明。
作为一个“非法穿越者”,他在这个世界里连合法的居住身份都没有,更别说报名参加远月学园的考试了。他看着创真已经开始研究历年考题的笔记,上面画着复杂的摆盘设计和酱汁配方,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又沉又闷。
“你怎么了?”创真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好,凑过来问,“难道你不想去远月?”
“想。”李浩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苦涩,“但我……可能没资格报名。”
创真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嗨,这有什么!我爸肯定有办法!”他说得轻松,李浩却知道没那么简单。诚一郎愿意收留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他没理由再要求更多。
接下来的几天,创真一有空就抱着远月的资料啃,时而为某个复杂的料理手法皱眉,时而为某个创意拍案叫绝。李浩则像往常一样干活、训练,只是夜里躺在阁楼的床上时,总会忍不住盯着墙上“远月学园”的便签纸发呆。系统面板上的主线任务像个醒目的倒计时,提醒着他这份遥不可及的机会。
深夜的厨房只剩下一盏孤灯,光线昏黄地打在案台上。诚一郎端坐在木椅上,面前摆着几样东西——一朵萝卜花,一碗高汤,还有一碟切得整整齐齐的姜丝。
那萝卜花是李浩下午练手时雕的,薄如蝉翼的花瓣层层叠叠,纹路对称得像用圆规画出来的,最中心的花蕊细得能穿进绣花针。诚一郎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冰凉的触感带着惊人的韧性,他雕了三十年萝卜花,也做不到如此毫厘不差。
旁边的高汤更让人心惊。汤色清亮得像琥珀,表面浮着一层极薄的油花,厚度目测不超过0.5毫米,用勺子轻轻撇起,油花竟然能完整地铺在勺底,没有一丝碎裂。这已经不是“精准”能形容的了,更像是用尺子量着做出来的。
“哼。”诚一郎低低地哼了一声,指尖在桌面敲出轻响。他想起自己当年在远月当“修罗”的日子,见过太多被天赋诅咒的厨师。有的能凭嗅觉分辨出几十种酱油的差异,却做不出让人温暖的味噌汤;有的刀工快得能斩断空气,却连家常菜的火候都掌握不好。
李浩的精准度,不像人类能达到的水准。更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可他又见过这小子切菜时的样子。额角渗着汗,眼神专注得像在盯着稀世珍宝,偶尔成功时嘴角会偷偷扬起一点弧度,眼里的光比创真看到新食谱时还要亮。那不是机器的冰冷,是对料理实实在在的渴望。
诚一郎端起高汤喝了一口,鲜味在舌尖缓缓散开,不浓不淡,刚好能勾起食欲,却又留着三分余地,让人想再喝第二口。这小子的调味总是这么“克制”,像个恪守本分的记账先生,一分一毫都不肯多给。
但这种克制背后,会不会藏着危险?诚一郎想起自己年轻时,为了追求极致的味道,为了在食戟中获胜,也曾用过近乎偏执的手段,差点在“修罗”的道路上迷失。李浩这种近乎非人的精准,一旦失控,会不会比当年的自己更可怕?
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料理刀。远月……那里有最严格的规则,也有能镇住所有“异常”的力量。比如那个总帅,虽然多年不见,但他相信,薙切仙左卫门那双眼睛,能看透任何料理背后的本质。
或许,让李浩去远月,才是让他“正常成长”的最好方式。在那些真正的怪物中间,在规则的束缚下,他或许才能明白,料理的真谛从来不是精准的数字,而是藏在数字背后的温度。
“爸!李浩说他没有身份证明,报不了远月的名!”创真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进厨房,差点撞翻案台上的味噌桶,“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他做的麻婆豆腐比我好吃多了,不去考太可惜了!”
诚一郎正在处理条新鲜的海鱼,刀刃贴着鱼骨游走,动作行云流水。“知道了。”他头也不抬,语气听不出波澜。
创真还想再说,却被父亲一个眼神制止了。接下来的三天,诚一郎像往常一样经营餐馆,训练两个少年,绝口不提身份证明的事。李浩心里渐渐凉了下去,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机会了,连系统面板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
直到第四天傍晚,打烊后,诚一郎忽然把一个牛皮纸信封扔到李浩面前的吧台上。“拿着。”
李浩疑惑地拿起信封,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张临时身份证明,照片上是他的脸,身份栏写着“在日华侨遗孤,幸平家远亲”。信封底部还压着一叠日元,厚厚的一沓,足够支付报名费和考试期间的开销。
“这……”李浩愣住了,手指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却觉得重逾千斤。
“堂岛那边打过招呼了,身份没问题。”诚一郎叼着根牙签,靠在吧台上,眼神落在窗外的晚霞上,“报名费提前给你备好,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为什么……要帮我?”李浩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知道“堂岛”指的是谁——堂岛银,远月学园的总料理长,也是诚一郎当年的好友。能让堂岛银出面解决身份问题,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诚一郎转过头,牙签在嘴角上下晃动:“你以为我是白帮的?”他指了指案台上李浩刚切好的土豆丝,“你的手艺确实不错,烂在这小餐馆里可惜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而且……我也想看看,你这所谓的‘家传手艺’,到底能在远月闹出多大动静。”
李浩看着老人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说不出话来。他捏紧了手里的信封,纸张的边缘硌得掌心发疼,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
七月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餐馆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为某个重要的时刻敲打着节拍。打烊的铃铛响过最后一声,诚一郎让创真把门关好,转身从吧台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两张泛黄的信纸。
信纸的抬头印着“幸平餐馆”的字样,右下角盖着一枚朱红色的私章,“幸平诚一郎”五个字苍劲有力。
“过来。”诚一郎朝两个少年招了招手。
李浩和创真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慢慢走了过去。
诚一郎把其中一张信纸递给创真:“这是给你的推荐信。”
创真瞪大了眼睛,接过信纸的手都在发抖:“推、推荐信?远月的?”
“远月的插班生考试,光有本事不够,还得有门路。”诚一郎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你那套野路子是有点意思,但太糙了,该去远月打磨打磨。”他看着儿子,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去看看真正的‘怪物’是什么样的,别总以为自己天下第一。”
创真捏着信纸,用力点了点头,眼眶有点发红,却梗着脖子说:“知道了!我肯定比那些怪物还强!”
然后,诚一郎把另一张信纸递给了李浩。“这是给你的。”
李浩接过信纸,指尖触到纸张粗糙的纹理,还有上面未干的墨迹温度。信上的字迹和给创真的一样,却在末尾多了一行小字:“此子根基扎实,潜力待掘,望贵校予以雕琢。”
“你跟创真不一样。”诚一郎看着他,语气比刚才沉了些,“你太依赖那些‘标准’了,切菜要精准到毫米,调味要精确到克,这样做出来的菜是没错,但少了点自己的东西。”
他拿起案台上的一瓶清酒,往两个空杯里各倒了一点:“料理不是数学题,不需要标准答案。远月会逼着你跳出那些框框,找到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味道。”
李浩握着信纸,指尖微微颤抖。窗外的暴雨还在倾泻,雨水顺着屋檐汇成水流,重重地砸在窗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分不清是雨水溅进来打湿了脸颊,还是别的什么。
“别给我丢人。”诚一郎把两个酒杯往前推了推,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不管是你,还是创真。”
“放心吧爸!”创真端起酒杯,一口喝干,然后用力捶了捶李浩的肩膀,“考场见!我可不会让你抢先的!”
李浩抬起头,看着创真脸上灿烂的笑容,又看了看吧台后那个叼着牙签、眼神却带着期许的诚一郎,突然用力点了点头。
雨声似乎小了些,窗外的夜色里,仿佛有一道光在缓缓亮起。那是通往远月的路,也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