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之前大捷的余威尚未散尽,硝烟仍在仓库上空缭绕,金唐卫队甚至来不及彻底打扫战场,新的命令已经通过无线电传达到了每一名指挥官耳中——**“目标,春武里府首府!全速前进!”**
起义的洪流,没有丝毫停顿,裹挟着初战告胜的锐气,如同决堤的狂潮,汹涌澎湃地扑向湄南河畔的这颗明珠——春武里府。这里不仅是曼谷东南最重要的行政和交通中心,更是控制整个湄南河下游航运的咽喉锁钥。谁掌握了春武里,谁就扼住了曼谷通往暹罗湾的水上命脉。
王豹站在一辆刚刚缴获、涂漆还未干的军用吉普车上,任由疾风吹拂着他满是硝烟和汗水痕迹的脸庞。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灼热的光芒。卫队官兵们虽然疲惫,但士气高昂到了极点,他们跟随着缴获的车辆和自身装备,形成一支混合却迅猛的钢铁洪流,沿着公路直扑春武里城。
春武里城内的守军,此刻已乱作一团。
仓库被突袭、守备部队被击溃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守军内部蔓延。更让他们恐慌的是,起义军那份《告全体国民书》的内容,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每一个士兵和底层军官的耳中。军政府高层的腐败、派系倾轧、以及对他们这些非嫡系部队的苛待,如同隐藏在心底的脓疮,被这份文告无情地挑破。
守城指挥官,是一位名叫颂堪·汶耶的少将,属于帕拉上将的派系,但并非核心。他试图组织防御,命令部队进入预设阵地,却发现响应者寥寥。许多中下层军官眼神闪烁,士兵们则窃窃私语,士气低迷。
“将军,起义军势头太猛,我们……我们能守住吗?”一名副官忧心忡忡地问道。
颂堪少将看着地图上迅速逼近的红色箭头,又看了看窗外城内隐隐有些骚动的人群,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何尝不知春武里的重要性,又何尝不知曼谷此刻正陷入内斗,援军遥遥无期。一种被抛弃的绝望感,开始在他心中滋生。
就在起义军先头部队抵达春武里城郊,与外围警戒哨发生零星交火时,一场决定性的变故发生了。
负责防守东城区和部分港口区域的一个步兵营,其营长乃密·通萨少校,早已对军政府心存不满。他的家乡就在东南特区附近,亲眼见过李金唐治下的发展与军政府统治区域的凋敝形成鲜明对比。起义爆发后,他内心一直处于激烈的挣扎中。
当王豹的部队兵临城下,乃密少校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秘密召集了手下的几名心腹连长。
“兄弟们,曼谷的老爷们只顾自己争权夺利,何曾管过我们的死活?李金唐先生起义,是为了建立一个新暹罗!我们还要为那个腐朽的政权卖命吗?”乃密少校压低声音,语气激动。
“营长,我们听你的!”几名连长早已心有戚戚焉。
“好!立刻控制东城门和三号码头,升起白旗!迎接起义军入城!”乃密少校斩钉截铁地下令。
很快,春武里城东门方向,突然枪声大作,但并非朝向城外的起义军,而是指向了城内试图阻止他们的少数忠诚于颂堪的部队。一面白旗在东门城楼上升起,格外醒目。
正准备组织攻坚的王豹,接到前线报告,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好!天助我也!命令前锋,立刻从东门入城!注意甄别,遇到抵抗,坚决消灭!”
起义军部队如同潮水般从洞开的东门涌入春武里城。乃密少校的倒戈,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城内其他本就摇摆不定的守军部队,见状纷纷放弃了抵抗,有的甚至调转枪口,加入了“起义”的行列。
颂堪少将在指挥部里接到东门失守、乃密倒戈的消息时,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知道,大势已去。继续抵抗,除了让春武里城陷入血火、让自己和部下白白送死之外,毫无意义。
在幕僚的劝说下,经过短暂的内心挣扎,颂堪少将长叹一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停止抵抗,向起义军……投诚。”
当王豹率领卫队主力,兵不血刃地开进春武里府政府大楼时,颂堪少将军装整齐,佩戴着所有勋章,带领着城内主要官员和残余的守军高级军官,默默地站在大楼前的广场上,等待着征服者的到来。
王豹跳下吉普车,目光扫过这群面色灰败的昔日对手,最终落在颂堪身上。
“颂堪将军,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避免了无谓的流血。”王豹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威严,但也并未过分羞辱对方。
颂堪少将苦涩地笑了笑,微微躬身,双手奉上了自己的佩枪:“败军之将,无颜多言。只望王将军能信守承诺,善待我麾下将士和春武里百姓。”
“这是自然。”王豹接过佩枪,朗声道,“起义军旨在推翻暴政,非为屠戮。所有放下武器的政府军官兵,一律享有战俘待遇,愿加入者欢迎,愿归乡者发给路费。春武里一切民政,暂由我军接管,定会维持秩序,保障民生!”
他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不仅是对投降者的安抚,更是对全城百姓的宣告。
至此,暹罗东南重镇春武里府,几乎完整地落入了起义军手中。
占领春武里,其战略意义远超一场简单的军事胜利。
王豹立刻派出精锐部队,全面接管了春武里港和湄南河在春武里段的所有码头、航运设施以及沿岸炮台。悬挂着金唐势力旗帜的船只,开始在水面上巡逻。这意味着,从暹罗湾逆流而上通往曼谷的这条黄金水道,其下游段已彻底被李金唐扼住。
曼谷所需的大量粮食、燃料、乃至部分进口物资,都需要通过这条水道运输。控制了这里,就等于掐住了曼谷的经济脖颈,使其陷入了战略上的被动。
消息传回设在三角洲前指的李金唐那里,即便是以他的沉稳,也忍不住用力一拍桌子,喝了一声:“好!”
他立刻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 迅速稳定春武里秩序,恢复港口运转,但所有通往曼谷的物资运输,必须经过起义军审批。
* 将前线指挥部立即前移至春武里城,以此作为下一步进攻的指挥中枢和物资集散地。
* 大肆宣传春武里“和平解放”的消息,重点突出守军“阵前起义”的义举,以此进一步动摇其他地区政府军的军心。
* 加快整合新投诚的部队,将其打散编入起义军序列,或以辅助部队形式存在,由老兵带领,迅速形成战斗力。
春武里的易主,如同在曼谷军政府的心脏旁,插上了一把锋利的尖刀。起义不再局限于东南一隅,而是真正威胁到了国家中枢。暹罗的内战局势,因为这座关键城市的陷落,进入了全新的、更加白热化的阶段。李金唐的势力,如同湄南河的春潮,汹涌澎湃,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