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渊”号的舱门在我面前无声地向上升起,一股混杂着铁锈、腐肉和浓烈硫磺气息的狂风瞬间灌满了整个驾驶舱。
这股气味是如此的浓郁且具有侵蚀性,足以让普通人在吸入的瞬间就灼伤肺叶。
舱外的世界,比通过舷窗观察到的更加光怪陆离。
紫红色的天空低垂着,仿佛一块巨大的、正在流脓的伤疤,厚重的云层缓缓蠕动,不时有暗紫色的闪电在云层深处无声地划过。
“好臭!”
doro立刻用小手捂住了鼻子和嘴巴,大眼睛里满是嫌弃,声音从指缝里闷闷地传出来,“人~,这里的空气坏掉了!”
她天真的话语,精准地描述了这个地方的本质。
这里的生态系统,连同法则,都已经被那头所谓的“兽神”扭曲、污染,变成了只适合巨兽生存的魔域。
我抬手布下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污浊的空气隔绝在外,清新的空气重新充满了我们周围一米见方的空间。
我抱着doro,一步踏出了潜艇。
脚下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一种类似活体肌肉组织的暗红色菌毯,踩上去柔软而富有弹性,甚至能感觉到轻微的蠕动。
菌毯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如同血管般的脉络,正有节律地搏动着,将地底深处的狂暴能量输送到各处。
在我落脚的瞬间,脚下的菌毯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迅速枯萎、碳化,一股精纯的生命能量顺着我的脚底,被圣人之躯自行吸收转化。
对于这个畸形的生态系统来说,我本身就是最致命的剧毒。
我的出现,对于这片大陆的“免疫系统”而言,无异于一个高维病毒的入侵。
几乎是在我踏上菌毯的同一时间,四面八方响起了尖锐的嘶鸣与沉重的脚步声。
天空中,数以千计形如翼龙、但浑身覆盖着甲壳与骨刺的飞行巨兽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光,它们发出刺耳的音波,足以震碎钢铁。
地面上,菌毯翻涌,数十头体型堪比重型坦克的、如同巨型甲虫般的生物破土而出,它们的多对复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巨大的口器开合着,流淌下具有强腐蚀性的粘液。
这是一支配合默契的巨兽军团,空地一体,最低等级也是b级,其中不乏A级甚至S级的头领。
它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要将我这个“异物”彻底撕碎、吞噬、消化。
doro有些紧张地抓紧了我的衣服,小声说:
“人~,有好多好大的虫子。”
她并不害怕,只是觉得这些东西长得太丑,让她感到不舒服。
“别怕,只是一些开胃前的小点心而已。”
我轻声安抚着她,目光平淡地扫过将我们层层包围的巨兽军团。
我甚至没有抬起手,只是将一丝化神期的神念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去。
这并非单纯的能量冲击,而是生命位阶上的绝对碾压,是仙人对凡俗蝼蚁的俯视。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些原本气势汹汹、嘶吼着冲来的巨兽,无论是天上的飞龙还是地上的甲虫,动作都在瞬间凝固。
它们的复眼中,残暴与嗜血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理解的极致恐惧。
下一秒,一场无声的崩溃开始了。最外围的b级巨兽,身体如同沙堡般寸寸瓦解,化作最精纯的能量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紧接着是A级,它们的身体爆开,化作漫天血雾。
就连那几头S级的头领,也只是多坚持了零点几秒,便在不甘的悲鸣中,被这股无法抗衡的意志碾成了齑粉。
整个过程,不过是弹指一挥间。风暴平息,原本喧嚣的天地,再度恢复了死寂。
我抱着doro,闲庭信步般地走在这片被净化的空地上,向着远方那座由血肉与白骨堆砌的巨型巢穴走去。
“最大的那个‘欧润吉’,就藏在那个最高的‘房子’里。”
我对doro说道,语气轻松得就像是饭后散步。
doro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捂着鼻子,好奇地打量着这片被我“清理”干净的区域。
我们的脚下,枯萎的菌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蔓延,但这片大陆的意志,似乎已经认识到了我的可怕,再没有任何不长眼的巨兽敢于靠近我们周身千米之内。
通往盛宴主场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
通往巢穴的路并不长,但每一步都像走在另一个世界的尸体上。
脚下的菌毯在我们身后缓慢而顽强地愈合着,仿佛这片大陆拥有着自己的意志,既畏惧着我的力量,又不甘心被我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疤”。
我们经过了一座城市的废墟,曾经的摩天大楼如今只剩下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钢筋骨架,像一具具巨人的肋骨,无力地指向紫红色的天空。
无数粗壮的、血管般的肉质藤蔓缠绕、贯穿着这些残骸,将冰冷的钢铁与温热的血肉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幅诡异而扭曲的后现代雕塑。
“人~,那里以前是房子吗?”
doro指着一栋被巨大菌菇贯穿的写字楼残骸,好奇地问。
在那栋楼的废墟上,依稀还能看到一个褪了色的儿童乐园广告牌。
“嗯,是人们以前住的地方。”
我回答道,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这颗星球上的人类,在面对无法抗拒的灾难时,总是显得如此脆弱。
他们的文明,他们的家园,在更高等的力量面前,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沙画。
而我,就是要成为那个执笔的手,确保我珍视的一切,永远不会被抹去。
随着我们不断深入,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那座由血肉与白骨堆砌而成的巨型巢穴,已经占据了我们全部的视野。
它实在太庞大了,如同一座巍峨的山脉横亘在地平线上,其顶端甚至没入了蠕动的云层之中。
巢穴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角质般的暗红色外壳,无数巨大的骨刺从中狰狞地伸出。
在巢穴的表面,还能看到一些巨大的、如同火山口般的孔洞,正有节律地喷吐着浓重的、带有硫磺气息的蒸汽。
这根本不是什么巢穴,这本身就是一个活物,一个以整片大陆为食的、难以想象的生命体。
就在我们距离巢穴不足一公里的时候,一个宏大、古老、充满了暴虐与威严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锤,悍然撞入了我的识海!
“外…来…者…你…身…上…有…星…辰…的…味…道…为…何…踏…入…我…的…领…地…?”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碾碎心智的恐怖力量,足以让任何SS级强者瞬间精神崩溃,沦为白痴。
这便是“兽神”的声音,它的智慧,远超人类的想象。
它并非在质问,而是在审视,像一个帝王在审视一个闯入自己宫殿的陌生人。
这股精神冲击对于化神期的我来说,不过是清风拂面。
我甚至懒得用神念回应,只是抱着doro,继续向前走。
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这位高傲的“神明”。
整个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我们脚下的菌毯疯狂翻涌,如同沸腾的血海。
前方的巢穴表面,一个巨大无比的裂口缓缓张开,那是一张足以吞下一整座山峰的巨口,其中没有牙齿,只有一圈圈如同绞肉机般缓缓转动的角质利刃。
一股几乎要将空间都吸进去的恐怖吸力从巨口中传来,目标直指我们。
“它想请我们进去做客。”
我低头对怀里的doro笑了笑,她的小脸上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觉得有些新奇,伸手指向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口:
“人~,它的嘴巴好大呀!可以吃掉好多好多的欧润吉!”
我被她天真的话语逗乐了,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面对那足以撕裂一切的吸力,我只是随意地抬起了脚,然后轻轻地向下一跺。
这一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掀起一丝尘土。
但一股无形的、蕴含着“无之法则”的波动,以我的脚底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下一刻,大地的震颤戛然而止,菌毯的翻涌瞬间平息,那足以吞噬山脉的恐怖吸力也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世界,在这一脚之下,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我抱着doro,一步步走到了那张开的巨口之前,如同站在一座深渊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