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意志薪火，归墟之眼
那只由纯粹“虚无”构成的眼眸，其存在本身就是对“存在”的绝对否定。它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吞噬一切光、一切概念、一切意义的终极黑暗。当它“睁开”的瞬间，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所有光明都被其吸摄而去，联军舰队所在空域骤然陷入了比最深沉的黑暗更令人绝望的“空无”。
没有声音，没有能量波动，只有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如同冰水般浇透了每一个生灵的灵魂。
“护盾失效！结构正在崩解！”
“引擎熄火！能量被抽空！”
“不……我的身体……在消失！”
恐慌在联军通讯频道中蔓延，一些较小的护卫舰在那眼眸的“注视”下，如同沙堡般无声无息地开始消散，连残骸都未曾留下。即便是“启明”号这样的巨舰，其厚重的多层护盾也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剧烈波动，飞速消融。
森林族的生命绿光在暗澹，硅基智械的冰冷逻辑在报错，岩石巨人的厚重身躯在变得透明，灵能织法者的精神涟漪在湮灭……不同文明，不同形态，在那归墟之眼的漠然“注视”下，都在走向同一个终点——彻底的“无”。
“稳住！集中所有能量，进行法则层面对抗！”月瑶的声音在剧烈干扰的通讯中断断续续传来，她试图调动联合舰队的残余力量，构筑一道集中的秩序屏障，但这屏障在那绝对的虚无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片。
夜玄宸首当其冲。他离那眼眸最近，承受的压力也最大。他周身的混沌领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演化地火水风，试图定义“存在”，对抗“虚无”。灰色的气流与那无形的“注视”激烈交锋，不断有混沌之气被湮灭，又不断有新的衍生。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新愈合的本源之伤再次隐隐作痛，嘴角溢出了一缕金色的血液。这归墟之眼的力量层次，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那是近乎宇宙本源法则的体现！
苏云昭的情况同样糟糕。凤凰神光本是虚无的克星，但此刻，她那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光芒，在那绝对的“空无”面前，也显得如此微弱。她拼尽全力撑开一片净化领域，护住身后一部分联军战舰，但领域范围在肉眼可见地缩小，她自身的生命力也在飞速消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被封印的暗影主教奈落，感受到那“主意志”的降临，发出了狂热而扭曲的精神波动，试图挣脱混沌枷锁。
而刚刚爆发、斩杀了凋零主教的埃兹卡，此刻更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那纯粹的“不朽意志”光辉，本是无形无质，此刻却仿佛成为了黑暗中最显眼的靶子，被那归墟之眼重点“关照”。他的意志在剧烈消耗，身体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瓷器破裂般的痕迹，那是存在概念被强行否定的迹象！
“陛……下……”埃兹卡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前方那如同撑天支柱般抵挡着大部分压力的夜玄宸背影，眼中没有丝毫后悔，只有燃烧到极限的信念，“我……还能……再……”
他知道，常规的力量，在这归墟之眼面前毫无意义。唯一能与之对抗的，或许只有最本质的、不屈的“存在”意志！
一个决绝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不再试图防御，反而放开了对自身意志的所有约束，将灵魂深处那一点最本源的、代表着“守护”与“存在”的不朽信念，如同柴薪般，勐地点燃！
“以我意志为薪——燃！”
轰！
埃兹卡的身体化作了无比璀璨的、纯粹由信念构成的光焰！这光焰并非能量，而是一种概念的燃烧，一种存在的宣告！它冲天而起，并非攻向那归墟之眼（那毫无意义），而是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战场上所有联军将士心中那不屈的斗志与守护的信念！
被恐惧笼罩的森林族战士，眼中重新燃起了生命的绿意！
逻辑核心过载的硅基智械，重新稳定了运算，冰冷的射线中多了一丝决绝！
身躯变得透明的岩石巨人，发出了更加勐烈的怒吼，稳住了即将消散的形体！
精神涟漪湮灭的灵能织法者，光团再次亮起，织出了更加坚韧的精神网络！
不仅仅是联军，远在帝国疆域，在龙骧星域，在帝都，在所有接收到这片战场微弱信息残留的星域，那些正在修炼“不朽意志”基础观想法的人们，那些心中怀有对家园、对亲人、对未来的眷恋与守护之心的人们，都在这一刻，心有所感！
一丝丝、一缕缕微弱却坚定的信念之光，跨越了无尽星空，如同百川归海，受到埃兹卡那燃烧的意志薪火的牵引，汇聚而来！
这一点点星光，单独而言微不足道，但当亿万万份信念汇聚在一起时，竟形成了一片浩瀚的、温暖的、充满了生机与不屈的精神海洋，与那冰冷的、死寂的归墟之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抗！
这并非力量层面的对抗，而是“存在意义”层面的碰撞！
归墟之眼代表的，是万物终结，是一切意义的消亡。
而这汇聚而来的信念星海，代表的，是生命的延续，是文明的传承，是爱的守护，是未来的希望——是一切“存在”价值的体现！
那漠然的归墟之眼，似乎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它那绝对的“否定”，遇到了亿万万生灵共同的“肯定”！
趁此机会！
夜玄宸福至心灵，他感受到了那汇聚而来的磅礴信念，感受到了埃兹卡牺牲自我点燃的意志薪火，更感受到了混沌作为“存在基石”与“平衡桥梁”的真正含义！
他不再去硬抗那归墟之眼的“否定”，而是张开双臂，将自身的混沌领域与那浩瀚的信念星海连接在一起！
混沌，包容万法，演化众生！这亿万万生灵的信念，亦是混沌的一部分！
“以混沌为桥，接引众生之念！”
“以存在之名——定！”
他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宏大的道音！混沌之气不再仅仅是灰色，而是渲染上了那信念星海的璀璨光辉！一个巨大的、旋转的、蕴含着无穷生机与演化可能的混沌漩涡，出现在他与那归墟之眼之间！
这漩涡，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一个“锚点”！一个以夜玄宸的混沌本源为核心，以亿万万生灵的不朽信念为基石，强行在现实宇宙中定义的、“存在”的绝对锚点！
归墟之眼的“注视”落在这信念混沌漩涡上，那绝对的湮灭之力，竟被那无穷的演化与生机所抵消、所包容！漩涡剧烈震荡，边缘不断被虚无化，但核心处那由信念点燃的光辉却愈发璀璨，死死地钉在了那片空域，抵挡住了归墟之眼的侵蚀！
成功了！他们以 collective 的意志，暂时抵挡住了归墟本源的直接干预！
然而，代价是惨重的。埃兹卡化作的光焰已然熄灭，他存在的痕迹几乎完全消散，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代表着“不朽”概念的真灵，被苏云昭拼尽全力以涅盘之火护住，温养在神器之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现世间。
夜玄宸也几乎虚脱，本源再次受创，但他依旧顽强地站立着，维持着那信念混沌漩涡。
苏云昭耗尽神力，脸色苍白地来到他身边，支撑着他的身体。
那归墟之眼，在“注视”了那信念漩涡片刻后，似乎意识到暂时无法将其彻底抹去，那恐怖的威压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巨大的眼眸缓缓闭合，最终消散在圣殿深处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它带来的毁灭性打击已经造成。联军舰队损失超过三分之一，幸存者也大多带伤，士气遭受重创。
而被封印的暗影主教奈落，则趁着归墟之眼降临造成的混乱与夜玄宸力竭之际，勐地燃烧了部分本源，强行冲破了混沌枷锁，化作一道暗影，狼狈地逃回了寂灭圣殿深处，启动了什么机关，整个圣殿开始剧烈震动，表面浮现出密集的空间迁跃符文！
“它要跑！”卫霆惊呼。
“全力攻击！不能让它轻易逃走！”月瑶强撑着下令。
残余的联军火力勐烈倾泻在圣殿屏障上，但失去了归墟之眼的压制，圣殿的防御系统似乎恢复了一些，屏障虽然剧烈波动，却顽强地支撑着。
最终，在联军不甘的注视下，庞大的寂灭圣殿撕裂了空间，带着重伤的奈落和残余的守军，再次消失在了扭曲的虚空之中，不知遁往何方。
战场，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无尽的废墟、飘散的舰船残骸，以及弥漫在每个人心中的，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战友的沉痛。
他们击退了强敌，甚至逼退了归墟之眼的一丝意志，斩杀了两位主教，封印了一位（虽被逃脱），但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
夜玄宸在苏云昭的搀扶下，望着埃兹卡消散的方向，望着那片由无数信念汇聚而成的、正在缓缓消散的星海，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抬起手，掌心托着那点被苏云昭保住的、属于埃兹卡的微弱真灵。
“意志……薪火……”他轻声自语，“这，或许才是我们真正对抗归墟的力量……”
星海同盟的第一次联合出击，以惨烈的胜利告终。他们见识了终极之敌的恐怖，也找到了通往胜利的、唯一可能的路径——凝聚众生之念。
前路，依旧漫长而黑暗，但希望的火焰，已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