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腕内侧的皮肤突然发烫。不是伤口疼，也不是功法出问题，而是一种从身体深处传来的奇怪感觉，像是心跳一样一阵阵震动。
江烬靠在墙边站稳，右手慢慢伸进怀里，摸到了那块玉佩——古月儿留给他的那块。
指尖刚碰到玉佩，一丝淡淡的青光就顺着手指爬了上来。他立刻运转焚天诀，一缕火苗从掌心升起，沿着经脉流到指尖，轻轻点在玉佩上。
“嗡——”
一声轻响，玉佩表面浮现出三个字：遇危则鸣。
江烬眼神一沉。
这不是普通的信物，而是能传消息、叫人帮忙，甚至可能连通古家阵法的契约类法器。他盯着看了几秒，又翻过来看背面。那里有一条细细的刻痕，像是地图上的路线，又好像某种封印。
他正准备收起来，忽然发现手腕的异样更明显了。那种共鸣越来越强，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回应这块玉。
他闭上眼，缓缓运行焚天诀。体内的火元顺着经络流动，最后集中在左臂。当火元到达手腕的瞬间，玉佩猛地闪了一下光。
这次出现的是四个字：血燃则归，三息必至。
江烬睁开眼。
他知道这是什么了——助战玉。
传说中，古家只把这种玉给真正信任的盟友。只要捏碎它，三息之内就会有古家强者赶到。但代价很大，必须用自己的精血激活。
他紧紧握住玉佩，指节都泛白了。
他不信天上会掉馅饼。古月儿今天说的话、做的事太干净了，没有条件，也没有交换，只说“做该做的事”。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不对劲。
这不像古家的作风，也不像她以前的样子。
这时，脚步声传来。
蒋天雄拎着酒壶从街角走过来，笑着拍了下江烬的肩膀：“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站着？”
江烬没动，也没抬头。
“刚才茶楼的事，你听到了？”
“听到了。”蒋天雄咧嘴一笑，“古小姐亲自来谈合作，够给你面子。这玉佩是她亲手给你的吧？”
江烬点点头。
蒋天雄凑近看了看玉佩，啧了一声：“青灰色底，带裂纹，确实是古家的东西。不过……”他坏笑一下，“是不是定情信物啊？我看她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江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蒋天雄不以为然，“那是哪样？总不会真是护身符吧？”
江烬没回答。他把玉佩放在手心，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启。”
火焰从指间燃起，缠绕住玉佩。火光下，那行“血燃则归，三息必至”的字再次浮现，比之前更清楚。
蒋天雄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他盯着那几个字，脸色变了。
“这是……助战玉？”
江烬收回火焰，看着他。
“你知道？”
“我听说过。”蒋天雄压低声音，“十年前边荒大战，古家老祖宗给了三位盟主这种玉。后来有个人死在魔渊口，捏碎玉佩后，古家长老百里瞬移赶来，硬是从魔潮里抢回尸体。”
他顿了顿，看向江烬：“这东西，古家从不随便给。一旦给了，就是把你当成生死之交。”
江烬沉默。
他没想到这块玉这么重要。
这不是简单的合作或临时联手，而是真正的盟约凭证。古家等于把自己的信誉和战力押在他身上。
可他才刚清理完江家的烂摊子，现在又要接下一个大家族的承诺？
他不想欠人情，尤其是她的。
“你不信她？”蒋天雄问。
“我不信这个局面。”江烬说，“魔气出现得太巧了。论道会刚结束，屈寒山刚败退，北边哨岗就断了。现在古家主动送玉，天机楼紧接着推资源。这一切太像一张早就布好的网。”
蒋天雄皱眉：“可你现在需要帮手。战体还没恢复，经脉空了一半，要是再有人动手，你撑不过三招。”
江烬没反驳。
他知道这是事实。
但他也清楚，真正的危险往往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就在他思索时，远处屋檐上传来一阵风声。
两人同时抬头。
茶楼屋顶上，一道素色身影站在月下。是古月儿。她转身要走，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来。
她站在高处，目光穿过夜风，落在江烬身上。
嘴角微微扬起，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一种很轻很淡的笑容，像是放下了什么，又像是确认了什么。
她没说话。
只是抬起手，轻轻抚过自己腰间的玉佩。
就在那一瞬间，江烬怀里的玉佩轻轻震了一下。
青光一闪而逝。
像是回应，又像是契约生效的信号。
江烬看着她。
她也在看他。
隔着半条街的距离，谁都没动。
然后她转身，裙角一甩，身影消失在屋脊之后。
蒋天雄低声说：“她是在告诉你，这不是局。”
江烬没出声。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但那种共鸣还在，像是种进了血脉里。
他慢慢把玉佩收好，贴身放进内衫最里面，紧挨着胸口。
那里还贴着一块中州令牌。
一边是军权，一边是盟约。
一个代表力量，一个代表信任。
他抬起右手，掌心燃起一缕火苗。这次不是探测，也不是激发，而是将火焰凝成一道极细的咒印，烙在玉佩外面。
火光一闪，印记消失不见。
这是他的防备。万一这玉被动了手脚，或者古家中途反悔，他能在第一时间切断联系，甚至反过来追踪。
做完这些，他松开一直按着胸口的手。
呼吸顺畅了些。
身体还是疼，战体没恢复，但心里那根绷紧的弦，稍稍松了一点。
蒋天雄问他：“接下来去哪儿？”
“等。”江烬说，“等子时。等她安排的人来接我。”
“你不怀疑了？”
“我没信任何人。”江烬望着古月儿消失的方向，“我只是开始相信这件事了。”
蒋天雄没再问。
两人并肩站着，夜风吹过巷口，卷起几片落叶。
远处传来打更声。
梆——
梆——
梆——
三更快过了。
江烬忽然抬手，按住左腕。
皮肤又开始发热。
不是因为玉佩。
而是他的血脉在躁动。
他拉开袖子，露出小臂内侧。一条极细的红纹正在皮下浮现，像火线一样快速游走，直奔肩胛而去。
江烬眼神一冷。
这不是焚天诀的运行轨迹，也不是功法反噬。
这更像是……某种召唤。
他猛地抬头，望向城外。
黑夜深处，中州北境的方向，隐约有暗红色的光在翻涌。那是墟渊地脉的位置。
魔气动了。
而且在找他。
他握紧拳头，掌心的火元炸开一道裂痕。
就在这时，怀里的玉佩轻轻震了一下。
江烬站在原地，右手缓缓抬起，将护体咒印的最后一笔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