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簌簌落下,在倒立的工兵铲“熵减”那散发着朦胧光晕、仿佛能切割虚空的铲面上,瞬间湮灭成虚无,连一丝青烟都未曾腾起。夜风裹挟着玻璃粉尘,呜呜地灌入死寂一片、如同被无形巨兽啃噬过的天阙阁顶层拍卖厅,在水晶吊灯冰冷的光线下卷起迷离而致命的光带。
胡刀坐在宽大的天鹅绒座椅里,姿态甚至称得上慵懒。他慢条斯理地吸完最后一口烟,将那细长的烟蒂,精准地朝着“熵减”铲面中心那点最亮的微光弹了过去。
滋啦——
一声极其细微、却仿佛灼烧在灵魂上的轻响。
烟蒂同样瞬间化为虚无。
他这才缓缓抬起眼睑,那双因剧烈咳嗽而泛着水光的眸子,此刻平静得如同映照不出任何波澜的寒潭古井。目光扫过一片狼藉、满地“躺尸”、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尿骚和玻璃粉尘混合气味的拍卖厅,掠过那些如同被冻僵的鹌鹑般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煞神的宾客,最终,定格在距离他不过十步之遥的地方。
百炼阁的孙执事,那位方才还趾高气扬、代表锻盟要“清理门户”的武圣强者,此刻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挂着一缕刺目的鲜红。他身体僵硬得如同被冰封,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锦袍上那华贵的金色火焰纹路。他身边的灰衣老者,另一位武圣,情况更糟,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柄倒立的铲子,里面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惊骇、茫然,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胡刀的声音,带着点病后初愈的沙哑和虚弱,清晰地在这落针可闻、只有风声呜咽的空间里响起:
“咳咳…刚才…孙执事说要清理门户?”
他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温和、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腼腆和困惑的微笑,仿佛真的在虚心请教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现在,谁还想…再谈谈股权的事?”
噗通!
离得稍近的一位小家族代表,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双眼翻白,直接晕死过去,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水渍。这细微的动静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压抑到极致的恐慌!
“不!不谈了!胡公子!胡大爷!饶命啊!”
“我们长风武器行退出!绝对退出!刚才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万通物流愿意赔偿!赔偿贵集团一切损失!双倍!不!三倍!”
“神锋楼…神锋楼的钱管事…他…他代表不了我们!我们是被胁迫的!胡公子明鉴啊!”
哭嚎声、求饶声、撇清关系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刚刚还觥筹交错、等着分食肥肉的“饿狼”们,此刻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对黑龙会、对胡刀那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敬仰”。
孟超、车源、葛都、马勒四人站在胡刀身后,如同四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塑。孟超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车源手里那个超薄光屏早就掉在了地上,屏幕摔得粉碎,他也浑然不觉。葛都和马勒死死攥着怀中装有“垃圾”四品刀的裂开木匣,指节捏得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震撼和一种荒谬绝伦的兴奋!他们看着那柄倒立着、散发着灭世气息的工兵铲,再看看自家老大那依旧苍白、依旧“柔弱”、嘴角甚至带着腼腆微笑的侧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随即又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疯狂的崇拜感点燃!
老大!这他妈就是我们的老大!拄着铲子进来,拿神器当烟灰缸,弹个烟灰差点把一群武圣连带整个天阙阁顶层给扬了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