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换上了魏府准备的、料子普通却舒适温暖的棉裙,手腕上的布条也已拆去,只留下一圈淡粉色的新疤,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
父亲瑞王的案子,随着皇后被查,已然峰回路转。三司会审虽未正式结案,但通敌的指控已无人再提,剩下的更多是程序性的核实与善后。她知道,父亲的清白,已只是时间问题。
她做到了。以身为刃,劈开了笼罩在瑞王府上空的阴霾。
可是,为何心中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不知该去往何处的空茫?
“苏姑娘,”魏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蔓起身开门。魏谦站在门外,依旧是那副清癯严肃的模样,但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魏大人。”苏蔓敛衽行礼。
“姑娘不必多礼。”魏谦抬手虚扶,“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已下明旨,瑞王苏睿蒙冤受屈,即日开释,官复原职,赐金帛压惊。不日便可返京。”
预料之中的结果,但当亲耳听到时,苏蔓的眼眶还是瞬间红了。她再次深深一拜:“多谢魏大人……多谢陛下隆恩!”
“是你自己挣来的。”魏谦语气平静,“你以女子之身,行此壮举,老夫亦感佩。”
他顿了顿,话锋微转:“不过,姑娘当知,皇后虽倒,其党羽未尽,朝中暗流依旧汹涌。你如今身份特殊,既是功臣,亦是某些人的眼中钉。在瑞王爷返京之前,为安全计,还需暂居京中。”
苏蔓心中一凛,明白了魏谦的未尽之语。她虽不再是囚徒,但也并未获得真正的自由。她从一个有形的囚笼,踏入了一个更大、规则也更复杂的无形囚笼。她的安危,她的去向,依旧不由自己完全掌控。
“罪女明白。”她低声道,“一切……但凭朝廷安排。”
魏谦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识时务颇为满意:“御王爷那边……”他提及萧御,语气略显斟酌,“王爷的意思,姑娘若不愿回王府旧邸,他可另为姑娘安排稳妥住处。”
萧御……
这个名字让苏蔓的心跳漏了一拍。金殿之上,他站在她身前,一句平淡的话便压下了刑部尚书的诘难。那个囚禁她、与她博弈、又最终将她推上风暴之巅的男人。
她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必劳烦御王爷了。若魏大人不嫌打扰,罪女愿暂居贵府,静候家父归来。”
她不想再与萧御有过多牵扯。那座王府,承载了太多屈辱、挣扎与复杂的纠葛。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理清这一切,来想清楚……未来该何去何从。
魏谦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多问,只道:“如此也好。姑娘安心住下便是。”
送走魏谦,苏蔓重新坐回窗边。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腕间的疤痕在光线下愈发清晰。
她获得了父亲的清白,获得了有限度的自由,似乎也获得了某种程度上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