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深谙“独木难成林”的道理。在动荡的年月,一个孤立无援的家庭,即使储备再多的物资,也难免势单力薄。因此,在加强了自身“硬实力”的同时,林家也开始有意识地巩固和拓展那张以原四合院老邻居为核心的人情网络。
这项工作,主要由李秀兰在前台推动,林向阳在背后稍作“提示”,林大山和林向军则在不同层面予以配合。
李秀兰如今是街道办主任,手里掌握着一些微不足道却实实在在的资源——比如街道办能接触到的那些零散手工活计、临时性的公益岗位(如打扫卫生、看管公共设施等)、以及一些政策信息和社会救济渠道。
她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有针对性地、悄无声息地对原先四合院里那些知根知底、为人厚道、懂得感恩的“可靠”人家,施以援手。
后院的老韩家,儿子在几年前的一次事故中伤了腿,落下了残疾,干不了重活。儿媳妇既要照顾行动不便的丈夫,又要拉扯两个半大的孩子,根本无法离开家去找固定工作。全家就靠老韩头那点微薄的退休金和儿子偶尔帮人看大门的一点收入过活,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常常是吃了上顿愁下顿。
李秀兰“恰好”了解到,街道合作的纸盒厂有一批外发的糊纸盒活计,计件算钱,时间自由,材料可以领回家做。她便在一个傍晚,“顺路”去了韩家。
“韩家媳妇,忙着呢?”李秀兰笑着打招呼,看着正在昏暗灯光下补衣服的韩家儿媳。
“李主任?您怎么来了?快请进。”韩家儿媳连忙起身,有些局促地用袖子擦了擦凳子。
“别忙活了。”李秀兰摆摆手,压低声音说,“我这儿有个活计,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街道纸盒厂有些纸盒要糊,可以在家做,按件算钱,就是辛苦点。”
韩家儿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声音都有些发颤:“李主任,我愿意!我愿意干!再辛苦也比闲着强啊!谢谢您,谢谢您还想着我们……”
李秀兰帮她做了担保,顺利领回了第一批材料和糨糊。从此,韩家儿媳白天照顾丈夫孩子,晚上就在灯下埋头糊纸盒。虽然一个纸盒只有几分钱,但积少成多,一个月下来,也能挣出十来块钱,足够买好些粮食和油盐,家里的饭桌上终于能见到点荤腥了。老韩头见到李秀兰,那感激的眼神,恨不得给她鞠躬。
前院的赵婶,丈夫早逝,她一个人靠着在街道缝纫组接点零活,艰难地抚养着一儿一女。李秀兰就在街道组织的几次爱国卫生运动或者夜间巡逻中,“安排”赵婶负责巡查几条她熟悉的胡同,给予少量的补贴。钱虽然不多,但足够买些油盐酱醋,更重要的是,这让赵婶感受到了自己被需要、被尊重,腰杆也挺直了些。
还有中院的孙家,孙大爷是轧钢厂退休的老钳工,技术顶呱呱,但脾气倔,当年因为坚持质量标准得罪了车间主任,被迫提前“退休”了,心里一直憋着股气,觉得自己的手艺没了用武之地。林大山偶尔会以“请教技术问题”的名义,拎瓶散装白酒和一包花生米去找孙大爷喝两盅。听着孙大爷借着酒劲发发牢骚,骂骂当年那个不懂技术的主任,林大山也不多话,只是适时地附和两句。
有时,林大山甚至会拿着一些厂里遇到的实际技术难题(不涉及保密内容)的草图去请教孙大爷。孙大爷往往眯着眼睛看一会儿,就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甚至给出比厂里年轻技术员更精妙、更实用的解决方案。林大山会以“技术顾问费”的名义,硬塞给孙大爷三五块钱。这点钱维护了老人的尊严,又实质性地帮助了他,让孙大爷觉得自己的价值还在,那股郁结多年的闷气,也渐渐消散了不少。
林向军那边,则利用公安的身份,对这片区域的治安格外上心,经常在上下班或者巡逻时,“顺便”从四合院门口过一下。谁家半大孩子晚上没回家,他帮着找;谁家遇到了小偷小摸或者邻里纠纷,他处理得既公正又有人情味,从不摆架子。这让老街坊们觉得,有林向军这个穿官衣的“自己人”在,心里格外踏实,那些想浑水摸鱼的人也得掂量掂量。
这些帮助,都不是一次性的大额施舍,而是细水长流的、嵌入日常生活的关怀。李秀兰和林家人从不以恩人自居,总是说“街里街坊的,互相搭把手”、“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想着你家合适”、“孙大爷您这手艺可不能埋没了”。
受过帮助的人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在这越来越不太平的年月,林家不仅没有瞧不起他们,反而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手,给的是活路,给的是尊严。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比什么都珍贵。他们或许给不了林家什么物质回报,但他们成了林家最坚定的拥护者和最灵敏的信息源。院子里、胡同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会第一时间悄悄告诉李秀兰;外面有什么对林家不利的流言,他们会主动站出来辩驳;甚至傻柱在食堂听到什么关于工业局的小道消息,都会琢磨着要不要告诉林大妈一声。
这种基于利益(获得工作、改善生活)和情感(被尊重、被关怀)双重绑定的关系,比任何形式的联盟都更加牢固。林家就像一棵大树,将根系深深地扎进了这片熟悉的土壤里,从街坊邻里的信任与拥护中汲取着养分,也共同抵御着可能到来的风雨。这张无形却坚韧的人情网络,是比地窖里的物资更让林家人心安的“软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