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套房的房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推开。
“这是你点的餐吗？我回来时路过服务台时，看顺路就带回来了。”
楚子航提着一个精致的餐盘和一个保温箱走了进来，他将东西放在门口的矮柜上后，开始换装。
“是我点的。”
熟悉的声音，楚子航转身看向沙发，陌深醒了，正坐姿端正地看着他。
楚子航走到茶几旁，将餐盘放在陌深面前：“你感觉怎么样？”
陌深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他对面的夏弥抢先开口道：“喂，师兄，看清楚了，现在坐在这的可不是陌深。”
楚子航闻言，视线立刻转向夏弥，带着询问。
夏弥用下巴点了点陌深的方向，揭晓答案：“是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 楚子航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时，陌深语气平和地向楚子航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这个笑容和语气，彻底印证了夏弥的话。
楚子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这个问候：“陌深他，没事吧？”
“他暂时陷入了沉睡，目前由我来主导这具身体。”
“原来如此。”楚子航接受了这个解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或质疑。
一旁的夏弥看着楚子航这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倒是来了兴趣，她凑近一些，好奇地问：“咦？师兄，你以前见过他？”。
“嗯。”楚子航出了肯定的答复。
陌深拿起刀叉，一边进食，一边将对话引向正题：“那么，师兄，你刚才出去调查，有什么发现吗？”
“我成功进入了顶层套房，见到了里面住着的人，对方是一名约二十岁的女性，白发，银灰色瞳孔。她自称瑞吉蕾芙，继承了曾祖母“星之玛利亚”的称号。”
“我向她出示了赫尔佐格的照片，瑞吉蕾芙表示认识此人，称其为变态和恶魔。”
“据她转述其曾祖母的信息，赫尔佐格曾自称加拉哈德骑士，追求过其曾祖母但被拒绝。赫尔佐格在极北之地组织中属于异类，主张通过觉醒体内神血封神，而非寻找希柏里尔。他曾获得纳粹资助，建立名为“伊格德拉修”的研究所，用儿童进行基因实验，试图创造纯粹希柏里尔人，在战争结束时失去踪迹......”
楚子航的叙述简洁、清晰，如同他提交的任务报告，没有多余的修饰。
当楚子航提到那幅描绘黑白双龙与八足天马的油画时，房间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夏弥率先打破了寂静，她的手指绕着垂下的发丝，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啧啧，师兄，你这趟‘拜访’可真是精彩。差点把人家娇滴滴的‘星之玛利亚’传人给当刺客劈了，最后还一本正经地跟人讨论起神国和地狱的哲学问题。不过……”
“这个瑞吉蕾芙，听起来可不简单，能挡住你攻势，哪怕只是仓促格挡，也说明她绝非普通混血种。现在看来，极北之地看起来也不全是装神弄鬼的神棍。”
一直安静倾听、小口啜饮着热红酒的陌深此时放下了酒杯，他抬起眼，看向楚子航：“你认为那位瑞吉蕾芙小姐的话可信吗？”
楚子航略微沉吟，回答道：“她的惊讶不似作伪，她提供的信息，更多是关于赫尔佐格在极北之地组织内部早年的活动和偏执理念。她曾祖母的提到赫尔佐格是变乱的种子，是打开地狱的钥匙。这种评价，带有一种超越历史描述的预警意味。”
“或许她的曾祖母，那位真正的星之玛利亚，知道一些更深层的东西。”
“预警……”陌深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如果赫尔佐格背后真的存在所谓的引导者，那么这个引导者看中赫尔佐格的，或许正是他这种不计后果、敢于践踏一切禁忌去追求升格的疯狂特质。”
夏弥插话道：“这么说来，这艘Yamal号在北极圈的活动，真的只是在寻找什么希柏里尔遗迹？”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楚子航分析道，“文森特船长是这艘船的实际掌控者，瑞吉蕾芙作为重要客人居住在最顶层的私密区域，他们之间必然存在联系。这艘船终年在北极活动，所图绝非寻常的观光或科研。”
陌深接过话头：“更重要的是我们自身的异常。记忆被篡改，目标被替换。这种精准的精神干涉，绝非寻常手段。它更像是一种领域性的效果。而这艘船，可能就是承载这个领域的容器。”
“你在那间顶层卧室里，除了与瑞吉蕾芙交手和交谈，有没有感觉到其他异常？”
楚子航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篡改发生在我们登船后，任务目标被更新的那个时间点，之后更像是维持一种认知牢笼。”
“也就是说，施加影响的存在，可能并非持续施法，而是设定了一个剧本，我们登船即入戏。”夏弥若有所思。
“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意识到剧本不对劲的演员？”
“可以这么理解。”陌深表示同意，“正因如此，我们现在的行动，可能已经超出了剧本的预期，或许已经触发了某种变数。”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三人都在消化着当前复杂而诡异的局势，他们像是闯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剧本早已写好，却因演员的觉醒而出现了裂痕。
“接下来怎么办？”夏弥看向陌深，又瞥了一眼楚子航，“直接去找文森特船长摊牌？还是继续陪这位星之玛利亚小姐玩玩？”
陌深缓缓站起身，走到舷窗边，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摊牌尚早，我们还不清楚对手的底牌和真正目的。但被动等待绝非良策，楚师兄，你与瑞吉蕾芙的接触是或许是一个突破口，有时间的话，可以再去在她聊聊。”
“耶梦加得，你继续利用身份便利，调查船底区域的秘密，以及文森特船长的动向。”
“好吧，看来这个圣诞夜是没得消停了。”夏弥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跳下来，“我去厨房转转，看看能不能搞点夜宵，顺便摸摸底。”
她对楚子航眨眨眼，“师兄，保持联络，小心那位星之玛利亚小姐的柏木香味哦，说不定是什么迷魂药呢！”
夏弥话音未落，楚子航已经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不会的。”
夏弥愣了一下，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明媚又狡黠的笑容：“知道啦知道啦！开个玩笑嘛，师兄你还是这么不经逗！走啦！”
说完，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起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合拢，房间里只剩下楚子航和陌深，陌深沉默了几秒，开口道：“你和耶梦加得……很难有结果。”
“我知道。”
陌深没料到楚子航会回答得如此干脆，他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说。我不懂你们，也不懂陌深。爱情这种东西，离我太远了。”
“我出去走走。”陌深朝着房门走去。
“你去哪儿？”
“随便逛逛，我对这艘船的了解仅限于资料，需要亲自感受一下。”
“一起。”楚子航言简意赅，迈步跟了上来，陌深没有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豪华套房，圣诞夜的狂欢似乎已经接近尾声，走廊里静悄悄的，厚厚的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音乐声提醒着这艘巨轮并非空城。
他们乘坐贵宾电梯，直达甲板层。
电梯门“叮”一声缓缓打开，可门外的景象却并非预想中的空旷甲板。五六个身材魁梧、穿着船上安保制服的壮汉，如同铁塔般堵在电梯门口，眼神死死地锁定在楚子航身上。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为首的一个光头安保，脸上带着一道疤，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动作粗暴地抓住楚子航的手臂，反拧到背后，“咔嚓”一声给他戴上了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你们干什么！”陌深眼神一凛，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危险起来。
“别动！”楚子航低喝一声，制止了陌深的动作，“看来你要一个人闲逛了，我们房间见。”
安保员们这么做倒是不难理解，楚子航闯入顶层套房并与瑞吉蕾芙交手的事情显然已经暴露。瑞吉蕾芙是支付他们薪水的老板之一，为了表现忠诚和效率，这些保镖自然要比老板下手更狠、反应更快。
“小子，你涉嫌非法闯入私人区域和企图盗窃！”光头安保恶声恶气地推了楚子航一把，“老实点！带你去禁闭室！等天亮了就交给萨沙·雷巴尔科船长亲自审讯！”
萨沙·雷巴尔科船长，这艘船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以脾气火爆、手段强硬着称，把他搬出来，显然是为了施加更大的心理压力。
楚子航面无表情，任由他们推搡着，被一行人押解着走向船舱深处。
陌深站在原地，看着楚子航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目光冰冷。他听从了楚子航的劝告，没有当场发作，但他的眼底，一丝寒意悄然掠过。
陌深转过身，面向着与楚子航被带走方向相反的甲板另一端。凛冽的北极寒风瞬间包裹了他，他深吸了一口空气，迈开步子，走向了甲板的未知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