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泽的夜晚,与京城的繁华喧嚣截然不同。水汽氤氲,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带着腐朽水草和淡淡腥气的味道。远处湖面漆黑如墨,唯有零星渔火如鬼魅般闪烁,更添几分诡谲。陈铭一行人弃马登舟,换乘潜龙卫准备的几艘狭长低矮、通体漆黑的梭子船,如同暗夜中滑行的水蛇,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无边的水域。
影一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如同礁石般沉默地立在船头,见到陈铭,只是抱拳一礼,低声道:“主上,道长。岛屿就在前方五里外,守卫比三日前又增加了一倍,尤其是入夜后,巡逻船只往来频繁,水下似乎还设有暗桩警铃。”
陈铭借着微弱的月光,望向影一所指的方向。只见远处水天相接之处,隐约可见一团更浓重的黑影,如同匍匐在湖心的巨兽,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气息。那股自抵达临波府后就一直萦绕心头的阴邪感,在此地变得尤为清晰,仿佛有无形的冰冷触手,试图钻入人的骨髓。
“阵法气息愈发活跃了,就在那岛上。”玄尘道长闭目感应片刻,睁开眼,神色无比凝重,“似有血祭之气弥漫,对方恐怕在进行最后的仪式。”
陈铭心中一沉,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紧迫。“岛上布防图可曾绘出?”
影一递过一张用炭笔简单勾勒的布防图:“岛屿东侧是峭壁,难以攀登,但守卫相对薄弱;南侧是主码头,守卫最严;西侧和北侧是浅滩芦苇荡,易于隐蔽接近,但巡逻密度也很大。邪阵核心的祭坛,位于岛屿中心一处人工开辟的空地上,有重兵把守,还有那些黑袍法师日夜不离。”
陈铭仔细看着布防图,沉吟片刻,决断道:“今夜子时,我与道长亲自从西侧芦苇荡潜入,近距离探查邪阵虚实,寻找破绽。影一,你带人在外接应,以火光为号。若天亮前我们未归,或岛上有大规模异动,你即刻带领所有人强攻码头,制造混乱,吸引注意,不必顾及我们安危!”
“主上!”影一脸色一变。
“这是命令!”陈铭语气斩钉截铁,“摧毁邪阵,阻止对方阴谋,才是首要!个人生死,不足为虑!”
玄尘道长也颔首道:“贫道与陈大人同去,或可以术法遮掩气息,避开寻常守卫。”
计议已定,众人便在芦苇荡中静静潜伏,等待子时来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湖面上雾气渐浓,能见度更低,但也更利于隐藏。子时一到,陈铭与玄尘道长换上紧身水袍,口衔芦管,如同两条大鱼,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向着那座如同魔窟般的岛屿潜游而去。
湖水冰冷,水草缠绕。两人皆是内功精湛之辈,闭气功夫极为了得,加之玄尘道长施展了简单的避水咒,使得他们行动更加迅捷无声。避开巡逻船灯火通明的航道,他们从西侧一处守卫疏忽的浅滩悄然上岸,迅速隐入茂密的灌木丛中。
岛上空气更加阴冷,那股邪异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让人呼吸都不畅快。两人凭借着影一提供的布防图和玄尘道长对气息的敏锐感应,在黑暗中如同鬼魅般穿行,巧妙地避开了几队巡逻的守卫。这些守卫眼神呆滞,动作僵硬,仿佛被抽走了魂魄,更添诡异。
越靠近岛屿中心,那股阴邪之气越重,甚至还隐约传来阵阵低沉的、仿佛念咒般的嗡嗡声,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无数细碎哭泣的杂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终于,他们潜行至一片树林边缘,前方豁然开朗。只见一片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的空地上,矗立着一座以黑色石头垒成的圆形祭坛!祭坛约莫丈许高,上面刻满了扭曲诡异的符文,中央插着九面黑色幡旗,无风自动。七八名黑袍法师环绕祭坛而坐,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他们面前的地面上,用某种暗红色的液体绘制着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般的阵法图案!
而祭坛正中央,并非供奉着什么神像,而是悬浮着一团不断翻滚的、篮球大小的黑气!黑气之中,隐约可见一丝微弱的金光在挣扎,仿佛是被囚禁的灵魂!那赫然是龙脉被强行抽取、炼化的一缕本源气机!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祭坛下方,竟然捆绑着数十名衣衫褴褛、面色惊恐的百姓!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童!他们嘴巴被堵住,眼中充满了绝望,显然是被抓来用作血祭的祭品!
“这帮畜生!”陈铭目眦欲裂,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强忍住立刻冲出去的冲动。
玄尘道长也是面色铁青,低声道:“果然是‘夺元溯脉’邪阵的终极形态‘炼灵化龙’!他们要以生灵精血和魂魄为燃料,强行炼化龙脉气机,据为己有!看那黑气中的金光,龙脉本源已被侵蚀近半,若等中央那点金光彻底被黑气吞噬,邪阵即成,龙气易主,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祭坛上为首的一名黑袍法师突然站起身,手持一柄白骨匕首,走向一名被拖上祭坛的年轻男子,显然是要进行新一轮的血祭!
“不能再等了!”陈铭低喝一声,眼中杀机暴涨。他虽然知道此刻贸然出手风险极大,但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被杀!
然而,玄尘道长却一把按住他,目光锐利地扫向祭坛侧面阴影处:“陈大人,你看那里!”
陈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祭坛侧面一根石柱后,绑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情报中提及的、“泽泊帮”那位拒不合作、被打压的帮主!他似乎受了重伤,气息奄奄,但眼神却死死盯着祭坛上的黑袍法师,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是他……”陈铭心念电转,一个计划瞬间成形。救下这位帮主,不仅能获得重要人证,更能争取“泽泊帮”这股地头蛇的力量,对后续行动大有裨益!
“道长,我去救人,你伺机扰乱阵法,吸引注意!”陈铭当机立断。
玄尘道长点头:“好!贫道以雷法惊之!”
两人对视一眼,如同暗夜中的猎豹,骤然发力,扑向各自的目标!最终决战的序幕,由这一次潜入探查,骤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