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老轴承仓库不远处的城郊结合部处,一栋外墙斑驳窗户糊满旧报纸的废弃小楼里。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唯一的光源来自一盏悬挂在低矮房梁上,发出滋滋作响的昏黄灯泡。
白雪被反绑双手,蜷缩在角落一堆废弃的麻袋上,嘴上贴着胶布,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强装出的镇定。她看着那几个在房间里晃悠的绑匪,以及那个刚刚走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的女人——张大婶,或者说,阿凝手下的行动组长。
“妈的,这次差点栽了!”一个脸上带疤的绑匪啐了一口,心有余悸的说道。
另一个瘦高个绑匪揉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那是厨神土豆攻击的成果),龇牙咧嘴地附和:“还有那个扔土豆的老家伙!妈的,老子这辈子没受过这种侮辱!”
而站在不远处,表情凝重的张大婶没理会手下的抱怨,她更关心的是后续。
星光之家那边肯定炸锅了,阿爆那条疯狗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找白雪。她需要知道对方的动向,才能决定下一步是把“货”尽快转移给阿凝,还是另作打算。
“行了,别嚎了。”
她不耐烦地打断手下,“‘耳朵’呢?拿出来,听听那帮家伙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她说的“耳朵”,正是那种高级的被动式窃听器。她之前利用身份便利,在星光之家的几个关键位置都放置了这种设备,这是她能精准掌握对方动向的王牌。
脸上带疤的绑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几个口袋:“‘耳朵’?不是……不是一直在你那么,张大婶?”
张大婶眉头一皱:“胡说!撤离前我不是让你把仓库里那个备用激活器带上吗?那东西跟‘耳朵’是配套的!”
“我是带了激活器啊!”刀疤脸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香烟盒大小的黑色装置,“可‘耳朵’……‘耳朵’本体不是你负责回收和保管的吗?”
张大婶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了。她猛地回想仓库撤离时的混乱场景——面包车轰鸣,手下慌乱搬运东西,她自己急于销毁可能遗留的纸质记录……好像……好像是把那个用来接收储存信息、伪装成普通黑色小盒的“幽灵耳”本体,随手放在了一个木箱上,准备最后带走……然后,然后就因为张所长他们逼近,匆忙跳上车……
她当时脑子里想的全是不能被活捉,以及如何向阿凝解释行动失败,完全忘了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盒子!
“你……你该不会是……”瘦高个绑匪看着张大婶瞬间煞白的脸色,也猜到了什么,声音都抖了。
“闭嘴!”张大婶厉声喝断他,但眼神里的慌乱却掩饰不住。她强作镇定,“可能……可能落在车上了!去!去车上给我找!”
两个绑匪不敢怠慢,连忙跑出小楼,钻进那辆沾满泥浆、停在后巷的破旧面包车里,开始了一番掘地三尺的搜寻。
车里原本就乱得像垃圾场,快餐盒、空水瓶、脏衣服、工具零件堆得到处都是。两人把座位底下、缝隙里、甚至备胎槽都翻了个遍,弄得灰头土脸,满头大汗。
“没有啊,张大婶!”刀疤脸哭丧着脸汇报,“哪儿都找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会不会是逃跑的时候,从车门缝掉出去了?”瘦高个猜测道。
这个可能性让张大婶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如果真是掉在路上,那几乎不可能找回来了。更可怕的是,如果被星光之家的人捡到……以那个博士和小机灵的能力,未必不能研究出点什么!
她仿佛已经看到博士拿着那个小黑盒,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星光之家开始疯狂地搜寻所有类似的窃听器……
一想到自己最大的依仗可能已经暴露,并且成了指向自己的线索,张大婶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她处心积虑潜伏这么久,好不容易掌握了对方的几乎所有秘密,却因为撤离时的一时疏忽,可能满盘皆输!
“废物!都是废物!”
她无处发泄的怒火转向了两个手下,“连个东西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两个绑匪委屈地低着头,不敢反驳,心里却暗自嘀咕:明明是你自己弄丢的……
失去了“耳朵”,张大婶感觉自己一下子变成了聋子。
她无法再实时掌握星光之家的动向,无法判断阿爆那条疯狗会朝哪个方向扑来,也无法确定张所长和博士那两个老狐狸会制定出什么计划。
这种失控感让她坐立难安。
“不行,不能在这里干等!”
她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张大婶,这大晚上的,往哪儿转移啊?”刀疤脸为难道。
“而且‘货’怎么办?阿凝大人那边还等着呢……”
“阿凝大人那边我会解释!”
张大婶烦躁地挥手,“现在保命要紧!你们俩,轮流守夜,眼睛都给我放亮点!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带上‘货’从后门走!”
安排完,她走到窗边,撩开破旧的窗帘一角,警惕地望着外面漆黑一片的荒野,耳朵竖得老高,试图捕捉任何不寻常的声音。然而,除了风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什么也没有。
这种未知的等待,比直面阿爆的铁腿更让她煎熬。她失去了信息优势,就像失去了眼睛和耳朵的野兽,只能在黑暗中心惊胆战地舔舐伤口,等待着不知会从何方袭来的致命一击。
而此刻,在星光之家,博士正对着那个被张所长带回来的“幽灵耳”本体,结合小机灵的信息,终于恍然大悟,一场针对所有隐藏窃听器的大搜查,正让张大婶的担忧一步步变成现实。
她弄丢的,不仅仅是一个窃听器,更是她引以为豪的信息霸权,和那看似牢固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