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军出征荆襄还有两日,隆兴府外的校场早已没了往日的宁静。晨光刚刺破云层,便被震天的呐喊声撕开 —— 步兵营的盾牌撞击声、弓兵营的箭矢破空声、骑兵营的战马嘶鸣声、军械营的铁器锻造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曲激昂的战歌,在天地间回荡。周羽身着玄色战甲,腰佩长剑,在侍卫的护送下踏上校场,目光扫过眼前的景象,眼底满是欣慰与坚定 —— 这支由他一手组建的队伍,早已不是当初的散兵游勇,而是能扛起抗金大旗的铁血之师。
校场东侧的步兵营训练区,最先闯入视线的是一片乌压压的盾牌阵。三百名步兵身着厚重皮甲,手持镶铁盾牌,列成紧密的方形阵,每一步踏在地上都整齐划一,扬起细碎的尘土。阵前,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正单手举着盾牌,另一只手握着环首刀,声如洪钟地喊道:“都给我挺住!金兵的骑兵再猛,也冲不破咱们的盾阵!举盾要稳,出刀要快,记住 —— 咱们是大军的根基,根基不能倒!”
正是步兵营统领王猛。他今日没穿甲胄,只着一件粗布短衫,古铜色的臂膀上肌肉虬结,刀疤纵横 —— 那是去年与金兵近战留下的勋章。见周羽走来,王猛才放下盾牌,大步迎上前,单膝跪地:“末将王猛,参见主公!步兵营三百弟兄,已完成盾阵、劈砍、近身格斗训练,随时可出征!”
周羽上前扶他起身,指尖触到他臂膀上的硬实肌肉,沉声道:“王猛,起来说话。让弟兄们露一手盾阵防御,我看看咱们的根基到底有多稳。”
王猛高声应 “是”,转身回到阵前,大手一挥:“列阵!防御姿态!” 三百名步兵瞬间调整阵型,盾牌层层叠叠,像一面坚不可摧的铁墙;刀刃从盾牌缝隙中探出,闪着冷冽的寒光。王猛亲自站在阵前,手持长矛,猛地朝着盾阵刺去 —— 长矛撞在盾牌上,发出 “哐当” 的巨响,盾牌却纹丝不动,连最前排的步兵都没晃一下。
“好!” 周羽忍不住喝彩,“再练一遍近身格斗!”
王猛立刻点了两名步兵出列,一人持盾,一人持刀,模拟与金兵近战的场景。持盾步兵精准挡住 “攻击”,持刀步兵趁机从侧面劈出,动作利落,一气呵成。王猛在旁解说:“主公您看,弟兄们都练熟了‘盾护刀攻’,金兵敢冲进来就是送死!上次临江一战,咱们靠这招砍倒五十多个金兵骑兵!”
周羽点头,走到一名年轻步兵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盾牌:“小兄弟,怕不怕金兵?” 那步兵虽满脸汗水,眼神却格外坚定:“回主公!不怕!有猛哥教的本事,有主公带队,定能打赢!”
周围的步兵齐声喊道:“打赢金兵!收复失地!” 声音震天,连远处的战马都被惊得嘶鸣起来。周羽转向王猛,语气果决:“王猛,此次去荆襄,步兵营当先锋,破金兵外围防线。你们的盾阵是大军第一道屏障,必须守住!”
王猛抱拳,声如洪钟:“主公放心!末将带弟兄们死磕,就算拼了命,也得为大军打开缺口!”
离开步兵营,周羽一行人来到校场西侧的弓兵营。这里没有震天的呐喊,却透着一股沉静的锐利 —— 两百名弓兵身着轻甲,手持牛角弓,正对着百步外的靶心射箭。箭矢破空的 “咻咻” 声此起彼伏,几乎每一支箭都精准地射中靶心,偶尔有几支射偏,弓兵便立刻调整姿势,重新拉弓,眼神专注得像要把靶心看穿。
弓兵营统领刘星站在队伍最前,他身材瘦削,面容冷峻,手里握着一把特制的长弓 —— 弓身由黑檀木制成,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是他亲手打磨的。见周羽走来,他才放下长弓,躬身行礼:“末将刘星,参见主公。弓兵营弟兄已练熟百步穿杨、连射、移动靶,随时能提供远程支援。”
周羽指着靶心处密密麻麻的箭孔,嘴角微扬:“刘星,你的箭术还是这么硬。听说你教弟兄们练了‘连三箭’,露一手看看。”
刘星点头,从箭囊里抽出三支箭,搭在弓弦上。他深吸一口气,手臂肌肉紧绷,猛地拉弓 —— 弓弦拉成满月,三支箭几乎同时离弦,“咻咻咻” 三声过后,百步外的三个靶心,竟各中一支箭,且都射在靶心最中央的红点上!
“好箭法!” 周羽身边的侍卫忍不住喝彩,周羽也抚掌大笑:“你这‘连三箭’射向金兵阵型,保管能打乱他们的部署!”
刘星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道:“末将还教弟兄们练了‘信号箭’—— 红箭示警,绿箭求援,蓝箭传讯。此次去荆襄,弓兵分十支小队散在大军四周,既能探敌情,又能传消息。” 他招手唤来一名弓兵,递给他一支红箭:“射到校场东南角的旗杆上!” 那弓兵拉弓射箭,红箭精准地钉在旗杆上,在晨光中格外显眼。
周羽走到箭囊旁,拿起一支箭 —— 箭杆笔直,箭头锋利,是军械营新打造的。他掂了掂重量,对刘星道:“刘星,此次荆襄金兵弓箭手不少,你们得护好自己,别光顾着射。记住,你们是大军的‘眼睛’和‘利箭’,眼睛不能瞎,利箭不能断。”
刘星躬身应道:“末将记住了!定带弟兄们当好眼睛和利箭,不让金兵近主公半步!”
校场北侧的骑兵营,是最热闹的地方。五百名骑兵身着轻甲,骑着高头大马,正在演练冲锋阵型。战马奔腾,马蹄踏在地上,震得地面微微颤动;骑兵们手持长枪,腰间挂着马刀,身姿挺拔,像一支支即将出鞘的利剑。
队伍前方,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将领正并驾齐驱 —— 正是骑兵营统领郝龙和副统领郝虎。两人是兄弟。见周羽走来,两人勒住马,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郝龙、郝虎,参见主公!骑兵营五百弟兄已练熟冲锋、迂回、包抄,战马也备好,随时可出征!”
周羽扶两人起身,笑道:“郝龙、郝虎,你们俩果然没让人失望。让弟兄们练一遍冲锋阵型,我看看咱们的‘铁骑兵’能不能冲垮金兵防线。”
郝龙高声应 “是”,翻身上马,手持长枪,喊道:“弟兄们!列锥形阵!冲锋!” 五百名骑兵立刻调整阵型,排成尖锐的锥形,郝龙站在最前端,郝虎则在阵后指挥。随着郝龙一声令下,骑兵们催动战马,朝着前方的假人阵地冲去 —— 马蹄声如雷,长枪如林,假人阵地瞬间被冲垮,场面震撼人心。
“好!” 周羽赞道,“再练一遍迂回包抄!”
郝虎点头,抬手一挥:“分两队!左队跟郝龙绕东侧,右队跟我绕西侧,三分钟后汇合!” 骑兵们立刻分成两队,像两道闪电,分别朝着东西两侧疾驰而去。三分钟后,两队骑兵准时在假人阵地后方汇合,形成包围之势,动作流畅,没有半分混乱。
周羽走到郝龙的战马旁,拍了拍马颈 —— 战马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显然是被精心照料的。他转向两人,语气严肃:“郝龙、郝虎,此次去荆襄,骑兵营负责迂回包抄。金兵主力在樊城,你们绕到他们后方,断粮草补给,同时防他们逃跑。”
校场南侧的军械营,没有训练的呐喊,却有铁器碰撞的 “叮叮当当” 声。这里搭建了十几座铁匠炉,炉火熊熊,映得工匠们的脸庞通红。军械营统领李岩正站在一座铁匠炉前,手里拿着小锤,指导工匠打造钢刀;他身边,一位身着青色布衣的女子正拿着砂纸,细细打磨刚锻造好的箭头 —— 正是李岩的妻子,墨家墨青璃。
见周羽走来,李岩和墨青璃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墨衍也停下笔,三人一同躬身行礼:“末将李岩、墨青璃,参见主公!”
周羽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的军械:“李岩、墨青璃,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军械营打造了多少兵器?”
李岩上前一步,递上一本账簿:“回主公,截至今日,打造钢刀五百把、长矛三百支、牛角弓两百张、箭矢五千支;修复破损盔甲两百套,改良强弩五十把 —— 这强弩射程远了三十步,威力也大,青璃试过,能射穿三层皮甲。”
墨青璃拿起一把强弩,递给周羽:“主公您看,扳机加了弹簧,拉弓省力;箭槽也改了,能减阻力。” 周羽接过强弩,试着拉了拉弓弦,果然比普通强弩省力不少。他对准远处的假人,扣动扳机 —— 箭矢 “咻” 地飞出,精准地射穿假人的胸膛,连带着后面的木板都被射穿了一个洞。
“好!” 周羽赞道,“有这强弩,对付金兵重甲兵更有把握了!”
周羽转向李岩和墨青璃,语气坚定:“李岩、墨青璃,此次去荆襄,军械营随军行动,随时修破损的兵器盔甲。你们是大军的‘后盾’,后盾稳了,弟兄们才能安心打仗。”
李岩和墨青璃齐声应道:“末将定不负主公所托!管好军械,为大军保驾护航!”
巡视完各营,日头已升到半空。周羽站在校场中央的高台上,目光扫过下方的步兵、弓兵、骑兵、军械营将士,声音通过扩音筒传遍整个校场:“弟兄们!两日之后,咱们出征荆襄,打金兵、收失地!这些日子你们的本事我都看在眼里 —— 王猛的步兵营,盾阵硬得像铁;刘星的弓兵营,箭箭能穿靶心;郝龙郝虎的骑兵营,冲锋能破阵;李岩墨青璃的军械营,打造的兵器够锋利!”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金兵占咱们的地、杀咱们的人、抢咱们的粮!咱们身后是隆兴府的百姓,是千万汉人同胞!退不得!此次去荆襄,要打出汉人的威风,让金兵知道 —— 汉人的土地,不是他们能占的;汉人百姓,不是他们能欺负的!”
校场上的将士们齐声呐喊:“打出威风!收复失地!杀尽金兵!” 声音震天动地,连天上的云朵都仿佛被震得散开。
周羽抬手,示意将士们安静:“两日之后,校场集结,一起出发!我周羽在这儿保证,绝不让弟兄们白白牺牲!咱们不光要打赢,还要让百姓过安稳日子!弟兄们,有信心吗?”
“有!有!有!” 将士们的呐喊声再次响起,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夕阳西下时,校场的训练才渐渐结束。王猛带着步兵营继续加练盾阵,刘星指导弓兵练 “连三箭”,郝龙郝虎骑着马巡战马,李岩和墨青璃留在军械营赶制最后一批强弩。
周羽站在高台上,望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坚定。他知道,这支队伍有铁血将士、有精良兵器,更有保家卫国的心。两日之后,踏上荆襄土地,定能像一把利剑,刺破金兵防线,为抗金大业开辟胜利之路。
夜色渐深,校场的灯火却依旧亮着。将士们的训练声、军械营的锻造声,在夜色中交织,像一首未完的战歌,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激战,也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胜利。所有人都在期待两日之后的出征,期待亲手将金兵赶出汉人土地,期待看到百姓安稳的笑容。
校场的呐喊声渐歇时,日头已斜挂西天。王猛甩了甩胳膊上的汗水,古铜色的肌肉在夕阳下泛着油光 —— 方才练盾阵时,他亲自用狼牙棒示范格挡,枣木柄震得胳膊发麻,棒身嵌满的三寸铁刺上,还沾着训练时蹭到的木屑。步兵营的弟兄们都散去后,他才扛着狼牙棒往家走,粗布短衫早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勾勒出纵横交错的刀疤,那是去年跟金兵拼杀时留下的勋章。
还没到院门口,就闻见一股混合着波斯香料与烤肉的香气 —— 是娜扎的味道。王猛脚步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憨笑,大步拐进巷口。果然,院门口的老槐树下,一个穿着波斯织金锦袍的女子正倚着门框,手里端着个錾花银壶,乌黑的长发用银色发带束成高髻,缀着几颗波斯产的青金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领口绣着的缠枝葡萄纹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回来了?” 娜扎的声音带着波斯女子特有的爽朗,还裹着点软糯的波斯口音,见他走近,直接把银壶递过去,“刚温好的波斯米酒,快喝两口解解乏。” 她的眼睛亮得像波斯集市上的宝石,直勾勾地盯着王猛汗湿的胸膛,毫不避讳,手指还轻轻碰了碰他胳膊上刚蹭出的红印。
王猛接过银壶,壶身冰凉,衬得他掌心发烫。他仰头灌了一大口 —— 米酒带着波斯香料的甜,后劲却足,滑过喉咙时暖得发烫,瞬间驱散了训练的疲惫。他抹了把嘴,把狼牙棒往门边一靠,枣木柄砸在青石板上发出 “咚” 的闷响,声音粗哑:“今日练盾阵,弟兄们劲头足,用狼牙棒破假人阵时,比上次快了两刻钟。”
“劲头足也不能拿自己当铁疙瘩!” 娜扎伸手,一把揪住他胳膊上的肌肉,力道不小,疼得王猛龇了龇牙,“你看看你这胳膊,又红了一片!上次被金兵的长刀划得伤还没好,再用狼牙棒这么猛练,等出征时连棒都举不动,看你怎么当统领!” 她虽是嗔怪,手指却立刻换成轻柔的力道,帮他揉着发红的地方,指腹带着波斯护手霜的香气。
王猛咧嘴笑了,任由她揉着,粗糙的大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 他的手掌大得几乎能把她的腰整个圈住,波斯锦袍的丝滑触感贴在他汗湿的衣衫上,竟半点不违和。娜扎也不挣扎,反而往他怀里靠得更紧,鼻尖蹭过他满是汗味的衣襟,还故意吸了吸鼻子:“臭死了,快进屋洗澡!” 嘴上嫌弃,胳膊却缠得更紧。
“明日还要练,洗了也是白洗。” 王猛低头,看着她发间的青金石,“后日就出征了,得把弟兄们的狠劲练出来。此次去荆襄,咱们步兵营是前锋,得用狼牙棒砸开金兵的外围防线,给大军开道。”
娜扎从他怀里挣出来,转身往屋里走,锦袍的下摆扫过门槛,声音带着点闷:“我知道你是步兵营统领,要带弟兄们打仗,可你也得想想我!我从波斯跟着你到这隆兴府,不是为了天天守着空屋子,等你回来的消息!” 她走到桌旁,掀开食盒 —— 里面摆着刚烤好的波斯馕,金黄酥脆,还有冒着热气的羊肉抓饭,饭上撒着波斯特有的藏红花粉,泛着淡淡的橙红。
王猛走进屋,坐在矮凳上,拿起馕掰了一块,就着抓饭往嘴里塞 —— 羊肉软烂,藏红花的香气裹着米粒,是他最爱的味道。娜扎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眼眶忽然红了,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我给你缝了个护身符,波斯织锦做的,里面裹着块波斯圣城的平安石,能保平安。” 布包上绣着波斯传统的生命之树纹样,用金线勾边,在灯下闪着细光。
王猛放下馕,接过护身符,指尖能摸到里面硬实的石头,心里暖融融的。他抬头看向娜扎,咧嘴一笑:“放心,我死不了。金兵的刀再快,也顶不住咱们步兵营的狼牙棒!上次临江之战,我一棒就砸断了金兵小头目的胳膊,这次去荆襄,照样能打得他们哭爹喊娘!等我回来,你再给我烤馕,多撒点藏红花。”
“谁要给你烤!” 娜扎指尖捏着绣帕,在他唇畔悬停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擦去他嘴角沾着的碎米。指腹扫过他下颌时,胡茬如幼兽软爪般蹭着她的皮肤,酥麻感顺着血脉直窜心口。她忽然蜷起手指勾住他的脖颈,睫毛扫过他泛红的耳尖,温热的吐息裹着藏红花与玫瑰的香气,在他耳畔凝成蜜色的低语:“铁汉的盔甲该褪了 ——” 尾音带着波斯铃鼓般的震颤,绣着金线的袖口滑落,露出半截莹润的小臂,似有若无地缠着他的手腕,“今晚,让我尝尝你比沙漠更滚烫的温柔。”
王猛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她 —— 娜扎的脸颊泛着红晕,却没躲开他的目光,反而主动伸手,解开了他粗布短衫的第一个扣子,指尖还轻轻划了划他胸口的刀疤。他的呼吸瞬间乱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力道不小,却没弄疼她:“你……”
娜扎踩着金线绣牡丹的软靴,突然欺身而上,指尖勾起他的下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王将军,听说你在战场上威风八面,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了缩头乌龟?” 她故意将尾音拖得长长的,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泛红的耳尖。
不等他开口辩解,娜扎反手握住他欲抽回的手,用力按在自己盈盈一握的腰上。波斯锦袍的丝质腰带在两人相触的瞬间,仿佛也染上了几分旖旎,轻轻一扯便能松开。她踮起脚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语气里满是挑衅:“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丈夫,我是你三书六聘的妻子,明日你要去跟金兵拼命,今晚我还不能留你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一片阴影,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委屈:“在波斯时,我爹娘说,好男人要陪着妻子,不是天天住在营里的。” 说着,她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像个讨要糖果的孩童,“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王猛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两下,心里的硬气瞬间化作绕指柔。他猛地站起身,带起一阵疾风,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托入怀中 —— 娜扎惊呼一声,发间的琥珀流苏随着动作轻晃,撞出细碎声响。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双腿如藤蔓般缠上他劲瘦的腰,月白色锦袍的下摆如涟漪般散开,一截皓白的脚踝若隐若现,在烛火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他的臂膀结实得如同铁铸,稳稳地托着她,每一步都踏出沉稳的节奏,腰间玉佩与狼牙棒相撞发出的清响还在回廊回荡,他已大步跨进内室,厚重的门帘被带起的风掀开又落下。
内室的烛火昏黄朦胧,两盏羊角灯在墙角散发着柔和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雕花屏风上。王猛将她轻轻放在铺着波斯绒毯的软榻上,俯身时身上的铁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刻意放缓动作,生怕惊扰了眼前人。娜扎仰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像波斯沙漠里璀璨的星辰,又似集市上最耀眼的猫眼石,她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指尖拂过他耳后未束起的碎发,带着酒意的吻便覆了上来。她的吻带着波斯米酒特有的醇厚香甜,混着藏红花的馥郁香气,热烈而直接,不同于汉家女子的含蓄婉约,舌尖如灵巧的蝴蝶,大胆地描绘着他唇齿间的轮廓。
王猛先是一怔,随即热烈回应,动作带着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利落,却又小心翼翼。他刻意微仰着头,避免胡茬蹭到她娇嫩的脸颊,粗糙的手掌抚过她后背时,像是触碰最珍贵的琉璃,生怕掌心因常年握狼牙棒磨出的老茧划伤她细腻的肌肤。感受到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他将她搂得更紧,呼吸也不自觉放轻,仿佛怕吹散这如梦似幻的旖旎时刻。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还有烛芯偶尔爆裂的噼啪轻响,在这方寸之地,交织成一曲缠绵悱恻的乐章。
“王猛,” 娜扎在他耳边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喘息,波斯口音更重了,“你要平安回来,听见没?我还等着跟你回波斯,看波斯湾的日落,吃我娘做的烤羊腿。”
“嗯,” 王猛点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胡茬蹭得她轻轻颤了颤,“我答应你,一定回来。到时候,咱们就回波斯,再也不打仗了,天天吃你烤的馕,喝你温的米酒。” 他的声音粗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 在战场上,他是能扛着狼牙棒冲在最前的统领,可在娜扎面前,他只是个会心疼她、会承诺她的男人,跟波斯集市上那些陪着妻子买香料的丈夫没两样。
烛火渐渐暗了下去,屋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偶尔传来的青金石碰撞的轻响。娜扎紧紧搂着王猛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 —— 这心跳,比波斯的圣歌还让她安心。
一定要走吗? 她的声音闷闷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着他后背的布料,话音未落就被王猛轻轻捂住了嘴。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胡茬蹭得她发痒:我的小夜莺什么时候学会担心老鹰了? 手掌贴着她后腰慢慢收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等月牙爬上第三根胡杨,我带着西域最甜的葡萄回来,你要亲手喂我吃。
娜扎抬起头,眼尾泛着水光:你要是敢少根头发,我就把你的狼牙棒全熔了,做成镯子天天戴着。 她的鼻尖蹭过他脖颈处的旧疤,还有... 你每次冲锋前,能不能先想想我?
王猛也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喉结动了动:记住了。 他把所有的牵挂都藏在这个拥抱里,仿佛这样,就能把平安的运气传给她,等我回来,咱们就在这里搭个葡萄架,让风沙永远吹不进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王猛就醒了。娜扎还在睡,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发间的青金石蹭在枕头上,发出细碎的响。他轻轻帮她抚平眉头,俯身吻了吻她的嘴唇,然后悄悄起身,穿上铠甲,拿起狼牙棒 —— 枣木柄被他握得发烫,还有那枚波斯织锦护身符,他把它系在了贴身的衣襟里,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隔着铠甲都能摸到生命之树的纹样。
走到院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然后大步离开,朝着校场走去。巷口的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心里的暖意 —— 他知道,有娜扎在等着他,有弟兄们在等着他,此次荆襄之行,他定要扛着狼牙棒,砸开金兵的防线,平安回来,不仅为了抗金大业,更为了那个在院门口等着他吃波斯馕的波斯女子。
而内室里,娜扎其实早就醒了。她听着王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听着狼牙棒砸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消失在巷口,才睁开眼睛,眼角的泪水滑落在枕头上,沾湿了绣着波斯纹样的枕套。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王猛的背影消失在晨光里,然后转身走进厨房 —— 她要再烤一炉波斯馕,裹上藏红花粉,装在他的行囊里,让他在战场上,也能尝到波斯老家的味道。
阳光渐渐升起,照亮了隆兴府的街巷。王猛的身影出现在校场,扛着狼牙棒站在步兵营前,枣木柄上的铁刺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依旧是那个能带领弟兄们冲在最前的统领。只是没人知道,在他冰冷的铠甲下,藏着一枚绣着生命之树的波斯护身符,还有一个关于波斯湾日落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