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霏霏清清嗓子,吟诵道:
“唧唧复唧唧,儿郎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男叹息。”
“问男何所思,问男何所忆。男亦无所思,男亦无所忆。”
“昨夜见军帖,朝廷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母名。”
“木男无长姐,母病难出征。愿为母分忧,从此替母征……”
她将花木兰的故事巧妙转换,变成了家中母亲病重,无法应征,身为儿子的木南毅然决定男扮女装,替母从军。
诗中的木南在战场上智勇双全,屡立战功。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最终功成名就,被皇帝赏识,官拜大将军,荣耀归乡。
冯列起初只是听着,越听神色越专注,眼中逐渐燃起一簇火焰。
听到“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时,他仿佛也置身于那苍凉壮阔的边塞,感受到那份属于战场的豪情与悲壮。
当听到“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时,他更是激动得微微颤抖。
这诗……这诗写的哪里只是一个故事?
分明就是在为江瑜,乃至为天下有志男儿铺路!
一首诗念罢,阮霏霏期待地看着冯列:
“列儿,怎么样?”
冯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澎湃,目光灼灼地看向阮霏霏:
“此诗甚好!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极易传播。”
“若能传遍市井街巷,深入人心,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扭转一些固化的观念。”
冯列对阮霏霏的爱意升华了。
他没想到,身为女子,阮霏霏竟愿意为男子发声。
看似不着调,竟有这般超越世俗的胸怀。
阮霏霏说道:
“这个好办,让小度去传唱,以他现在的名气,不出三天,整个京城就能传遍。”
冯列点头:
“对!六弟也是一个奇男子!”
阮度度身为冠军侯的弟弟,竟然愿意抛头露面,做那万人追捧的花魁,着实不是一般人能豁得出去的。
当然,阮度度只卖艺,不卖身。
“民间造势之事就这么定了。列儿,下一步又该如何?”阮霏霏问。
冯列还沉浸在《木南从军》带来的激荡情绪中,闻言挑眉,酸溜溜地说道:
“下一步,自然要靠侯尊你喽。陛下对皇子殿下宠爱至极,若你能说服皇子殿下,收下江瑜做义弟,陛下肯定不会再追究普江瑜的欺君之罪!”
阮霏霏连连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妙啊!列儿不愧是京城第一才男,智计无双!此等绝妙好计,本侯怎么就没想到呢?”
冯列看着她那副故作夸张的谄媚样,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岂能不知,阮霏霏肯定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想借他的口说出来!
一来是给他这个侯府主夫面子,显示对他的尊重;二来待江瑜过门,关系也能更融洽。
“行了,琐事解决,现在——”
阮霏霏搓着手,嘿嘿坏笑着就朝冯列扑过来:
“咱们该干点大事了!”
冯列心里的醋坛子本来就没扶稳,见她这急色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侧身躲开阮霏霏的“饿虎扑食”,然后用力将她往门外推。
“你想得美!去找你的江都尉商量大事去吧!”
冯列“砰”的一声把门关了个严实,还插上了门栓。
阮霏霏站在紧闭的房门外,一脸错愕。
她抬手拍门:
“列儿?列儿开门啊!”
这这这,她都素了好些天了,怎么肉到了嘴边,又不给吃了!
里面毫无动静。
“列儿,好列儿,本侯知错了,快开门呀!”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错了,但是面对使小性子的男人,认错就对了!
里面依旧沉默是金。
阮霏霏眼珠一转,故意提高音量,脚步重重地跺着地:
“不开是吧?本侯走了!本侯真的走了啊!”
她一边大声嚷嚷,一边踩着重重的脚步声往外走,很快就离开了院子。
门内,冯列竖着耳朵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里又委屈又生气。
这个没良心的,居然真的走了?!
他就不能再多哄两句吗?果然得了新人忘旧人!
他气得一把拉开房门,想看看那个负心女是不是真走得那么干脆。
廊下空空如也,月光清冷,哪里还有阮霏霏的影子?
冯列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的怒火涌上心头。
他“砰”地再次甩上门,靠在门板上,只觉得又气又闷。
然而,就在他准备独自生闷气到天明时,床上传来一个熟悉的欠揍的声音:
“嘿!列儿找什么呢?是在找本侯吗?”
冯列猛地抬头,只见阮霏霏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他的雕花大床上,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正冲他笑得一脸狡黠。
“你……你怎么进来的?!” 冯列又恼又喜。
阮霏霏一脸小得意:
“本侯可是武状元,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更何况翻个窗户?
她跳下床,走到冯列面前,收起嬉皮笑脸,认真地看着他:
“列儿,我知你心里不痛快。”
“江瑜之事,情非得已,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要是还生气,别憋着,打我一顿出出气吧。不然气坏了身子,心疼的还不是我?”
为表诚意,她这次都没自称本侯。
“打就打!”冯列的拳头高高扬起。
然后对上阮霏霏那双盛满真诚和歉意的眼睛,又想到她为了安抚自己,连翻窗户这种有失身份的事都干了,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大半,但面上还是故作冷硬:
“花言巧语!”
之后,他的棉花拳轻轻砸在阮霏霏身上。
阮霏霏见状,知道有戏,立刻打蛇随棍上,一把将人拦腰抱起,走向床榻:
“这不叫花言巧语,这叫甜言蜜语。列儿你就说,心里甜不甜吧?”
“呀!你放开我!”
“不放!今晚这‘大事’,本侯干定了!”
红烛帐暖,被翻红浪。
所有“琐事”暂且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刻,冠军侯的“大事”,自然是好好安抚她这位聪慧又傲娇的贤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