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被战火点亮。
轰！轰！轰！
远处的山林中，不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和特性的碰撞声。
第九局的“猛禽”战机在低空盘旋，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黑暗，疯狂地扫射着山林。
半空中。
陆玄悬浮在离地百米的高度，双翼缓缓扇动，维持着身形。
他的眼睛闭着。
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被他屏蔽在了意识之外。
“老大！”
耳麦里，传来了小飞焦急且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
“抓到了！西边那个被凰绫姐截住了！”
“南边那个被战机炸断了腿，已经被控制！”
“北边那个……等等，北边那个自爆了！炸伤了两个兄弟！”
小飞的声音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困惑。
“但是……老大，有点不对劲。”
“怎么？”
陆玄依然闭着眼，声音平静得可怕。
“太弱了。”
小飞说道，“虽然能量反应很强，但这几个家伙……怎么说呢，就像是只有本能的野兽，根本没有博士那种老奸巨猾的感觉。”
“而且……凰绫姐说，她抓到的那个，脸虽然一样，但眼神是空的。”
“那是克隆体。”
陆玄淡淡地说道。
“克隆体？！”
通讯频道里，凰绫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丝暴躁的怒火。
“你是说老娘费了半天劲，差点把眉毛烧了，就抓了个假货？！”
“那真身呢？！真身去哪了？！”
“小飞！给我扫！哪怕把这座山翻过来，也要把那个四眼田鸡给我找出来！”
“正在扫！正在扫！”
小飞的声音伴随着键盘的敲击声，“雷达全开！热成像全开！生命探测仪全开！”
“可是……老大，这片山区太大了，而且刚才的爆炸干扰了磁场，到处都是乱码……”
“而且现在景区里还有不少滞留的游客在往山下跑，生命信号混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啊！”
凰绫急了：“那就把所有人都扣下来！宁杀错不放过！”
“不行。”
陆玄突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威严。
“第九局是秩序的守护者，不是土匪。”
“可是……”
“闭嘴。”
陆玄打断了凰绫的话。
他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黑色的瞳孔中，没有焦急，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
他在思考。
他在代入。
如果我是博士。
如果我是那个自诩为神、视凡人为蝼蚁、骄傲到骨子里的疯子科学家。
在绝境中，我会怎么做？
钻下水道？
躲进山洞像老鼠一样苟延残喘？
不。
那样太丑陋了。
不符合他的美学。
他会选择一种即使是逃跑，也要保持优雅的方式。
一种能够嘲笑追捕者智商的方式。
“小飞。”
陆玄开口问道。
“通往山下的路，有几条？”
“啊？正规的路只有一条，就是景区的石阶步道。”小飞回答道，“其他的都是野路，但这老家伙肯定不会走正路吧？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
陆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
“他会走。”
“因为他是博士。”
“他笃定我们认为他不会走正路。”
“这就是‘灯下黑’。”
陆玄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条蜿蜒在山脊上、被路灯照亮的石阶步道。
此时。
步道上稀稀拉拉地有十几个人影正在匆忙下山。
大部分都是被刚才的爆炸声吓到的游客，或者是景区的工作人员。
他们神色慌张，步履匆忙，甚至有人跑丢了鞋子。
陆玄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每一个人。
那个穿着睡衣的大妈，心跳140，恐惧指数极高，排除。
那个背着相机的年轻人，一边跑一边回头拍照，贪婪指数极高，排除。
那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拿着对讲机大喊大叫，责任感指数极高，排除。
最后。
陆玄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身影上。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冲锋衣，戴着登山帽，手持登山杖的男人。
他走得很稳。
每一步的跨度，几乎完全一致。
虽然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伛偻，虽然他的步伐看起来有些沉重。
但他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周围的爆炸声、战机的轰鸣声、游客的尖叫声，仿佛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在“走”。
专注地、机械地、却又带着一种诡异韵律地走着。
太“稳”了。
在一个末日般的战场边缘，这种“稳”，就是最大的破绽。
因为恐惧是人类的本能。
只有一种人能克服这种本能。
那就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切，并且对这一切充满掌控感的人。
“找到你了。”
陆玄轻声低语。
没有动用任何仪器。
没有依赖任何数据。
仅仅是凭借着对人性的洞察，对对手性格的剖析。
他看穿了这层完美的伪装。
呼
陆玄身后的黑翼猛地收敛。
他整个人如同自由落体般，从百米高空无声地坠落。
……
山道上。
博士听着耳边渐渐远去的警报声，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一半。
看来，他们被骗过去了。
那群蠢货，现在应该正围着那几具克隆体尸体发愁吧。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想要哼一首曲子。
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就很应景。
就在他迈出下一步，准备转过一个弯道，彻底离开这片核心封锁区的时候。
笃。
他的登山杖点在了石阶上。
但他的脚，却没有落下去。
因为。
在他的面前。
在那级狭窄的石阶上。
不知何时，多了一双黑色的战靴。
没有任何风声。
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就像是凭空长出来的一样。
博士的心脏，在这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
那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全身血液。
他缓缓地、僵硬地抬起头。
帽檐下。
他看到了一张年轻、英俊、却面无表情的脸。
陆玄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漆黑的眸子，正透过他厚重的黑框眼镜，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就像是在看一只自作聪明的小丑。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周围慌乱下山的游客从他们身边跑过，却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对峙的人。
“这身冲锋衣不错。”
陆玄突然开口了。
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和老朋友闲聊。
“始祖鸟的最新款，防风防水。”
“可惜。”
陆玄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摘下了博士头上的登山帽，随手扔下了山崖。
“可惜，登山杖握得太紧了。”
“指节都白了。”
“你在紧张什么？”
“博士。”
最后两个字，陆玄咬得很重。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博士的心口上。
博士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想要伪装，想要说自己只是个路过的游客。
但在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面前。
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输了。
不是输给了力量。
不是输给了科技。
而是输给了……直觉。
输给了这个他一直瞧不起的“莽夫”的智慧。
博士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股伪装出来的伛偻和疲惫瞬间消失。
他挺直了腰杆，尽管脸色惨白，但依然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
“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但不再掩饰。
陆玄笑了。
笑得很冷。
“因为你太傲慢。”
“你就算装成一条狗，也改不了那种想要俯视众生的眼神。”
陆玄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博士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到了半空。
“游戏结束了。”
“现在。”
“该算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