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凝视她片刻,缓缓道:“你是个懂事的。只是这后宫,近来似乎颇不太平。先有刘氏兴风作浪,如今又有宵小之辈胆大包天,竟敢谋害国本!皇后执掌凤印,统御六宫,可知问题出在何处?”
这话语带着明显的问责意味。沈清漪心中一凛,知道太后此来,并非单纯探病。她稳住心神,恭谨回道:“母后教训的是。此次之事,确是儿臣失察,未能及早防范,以致酿成大祸,惊扰圣驾与太后,儿臣难辞其咎,请母后降罪。”
她没有推卸责任,而是直接认错,态度诚恳。
太后见她如此,神色稍缓:“哀家并非要怪罪于你。只是提醒你,身为中宫,不仅要打理庶务,更要明察秋毫,防微杜渐。这后宫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暗藏荆棘,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谢母后教诲。”沈清漪恭声应道,“儿臣定当吸取教训,整肃宫闱,绝不让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太后点了点头,又关心了几句太子的情况,便起驾回了慈宁宫。
送走太后,沈清漪靠在引枕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太后的态度很明确,既是施压,也是提醒。若她不能再有效掌控后宫,确保太子绝对安全,恐怕连太后都不会再坐视不管。
压力之下,沈清漪并未慌乱。
她虽在养伤,但并未真正放下宫务。通过云袖、云芷以及柳嬷嬷等人,她依然牢牢掌控着后宫动向,并且加紧了暗中的调查。
几日下来,柳嬷嬷那边有了新的发现。
“娘娘,老奴重新验看了那老嬷嬷的尸身,在她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丝极细微的……西域奇楠香的碎屑。”柳嬷嬷禀报道。
“西域奇楠香?”沈清漪眸光一凝。此香珍贵稀有,并非寻常宫人所能用。即便是妃嫔,也得宠或有家底者才用得起。
“是。而且,老奴询问过永巷的宫人,那老嬷嬷在‘自尽’前两日,曾借口替刘氏整理遗物,离开过永巷一段时间,具体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与此同时,云袖那边也查到了线索:“娘娘,那个行刺的小太监,在年宴前五日,曾以探亲为由出宫半日。奴婢顺着他出宫的路线查访,发现他并未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名为‘锦绣阁’的绸缎庄。那家绸缎庄,据说是……是已故张美人母家的产业。”
张美人母家!锦绣阁!
沈清漪脑中瞬间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西域奇楠香,张美人母家,赵志明案,庄嫔被利用,林美人与冷宫关联……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了一个被忽略的方向!
张美人中毒暴毙,清修容被废,看似了结。但张美人的母家,那个看似不起眼的皇商家族,难道真的就此偃旗息鼓了?还是说,他们一直在暗中潜伏,等待时机,为张美人报仇,甚至……有更大的图谋?
赵志明案发,他们觉得机会来了,便利用之前布下的暗线,先是撺掇庄嫔试探,失败后,又启动了刘氏留下的最后一枚棋子,策划了年宴行刺,目标直指太子!一旦太子出事,后宫必然大乱,她这个皇后首当其冲,而与前朝赵志明案有所牵连的沈家,也难逃干系!
好一招连环计!好深的谋划!
沈清漪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刘氏及其余党身上,却忽略了张美人这条线!没想到,看似不起眼的皇商之家,竟有如此能量和耐心!
“云袖,”沈清漪声音冷冽,“立刻暗中监控锦绣阁,以及张美人母家所有在京产业和人员动向!查清他们与朝中哪些官员还有往来,尤其是与赵志明案有牵连的!”
“云芷,去查各宫妃嫔,近期谁用过西域奇楠香?尤其是……与张美人有过旧怨,或者可能与之勾结的!”
“奴婢遵命!”
命令下达,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撒开。
沈清漪抚摸着受伤的手臂,眼神锐利如刀。
惊蛰已过,冬眠的毒蛇纷纷苏醒。而她,也要开始反击了。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宸儿、动摇她地位的机会!
无论是刘氏余孽,还是张氏残党,亦或是其他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她都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彻底肃清!
坤宁宫内的药香,似乎也染上了一丝凛冽的杀伐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