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躺平符”的过量事件,如同在青云门日益浓厚的“反卷”氛围里投下了一颗深水……不,是深度催眠弹。
那几个躺在工坊门口呼呼大睡、口水横流的弟子,成了活生生的警示牌,提醒着众人“躺平”虽好,可不要贪符。
后勤部长阿圆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带着干事们连夜修改配方,将“无忧软糖”的浓度下调了七成,并加入了凌霄剑尊提供的、具有微弱提神效果的“晨露剑意草”粉末。
新版“稳健版·一念躺平符”终于不再让人瞬间入睡,而是产生一种“啊,事情可以慢慢做”的温和意念,总算避免了工坊区变成集体宿舍的危机。
然而,后勤的幺蛾子才刚刚开始。
这一日,洛璃正监督着“哄娃别动队”进行岗前培训——主要内容是观摩“小灰”的情绪变化,并尝试用各种方式(讲笑话、做鬼脸、表演默剧)进行安抚。
前长老被迫模仿灵猴摘桃,动作僵硬如同中风复健;林风扬被要求声情并茂地朗诵《忏悔录》(洛璃亲自撰写,内容极其诛心);
柳清漪则要练习“如何晕倒得更自然更楚楚动人而不显得做作”。
场面一度十分辣眼且效果堪忧。
“小灰”对前长老的猴拳表示【丑拒】,对林风扬的忏悔传递出【假,不想听】,对柳清漪的晕倒更是散发出【装,继续装】的冰冷意念。
重生者们身心备受摧残,感觉道心比前世被雷劈时还碎得彻底。
就在洛璃摸着下巴,考虑是不是要给他们培训一下“如何正确撸棍(小灰)”时,丹阳子实验室方向突然传来一声远比平日沉闷的爆炸,随即,一股奇异的、带着甜腻花香和淡淡焦糊味的粉色烟雾,如同蘑菇云般冉冉升起,迅速弥漫开来!
“不好!是老夫新研制的‘百花安神熏香’炸炉了!”
丹阳子顶着一头被染成粉色的爆炸头,灰头土脸地冲出来,手里还拿着半截扭曲的香杆,“大家快屏住呼吸!这烟雾有强效安神……呃,是催眠作用!”
话音刚落,离得最近的几个“哄娃别动队”成员,包括正在努力表演“柔弱无助”的柳清漪,眼神瞬间变得迷离,身体晃了晃,然后——保持着各种诡异的姿势,直接站在原地睡着了!
林风扬朗诵忏悔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变成了细微的鼾声;
前长老的猴拳定格在“望月”姿势,仿佛一尊沉思的雕塑。
更要命的是,这粉色烟雾极具渗透性,迅速笼罩了小半个工坊区。
正在“安宁竹”凉棚下研究“懒人地毯”对土壤透气性影响的凌霄剑尊,吸入了少许烟雾,手中的记录玉笔“啪嗒”掉落,他本人则保持着蹲姿,脑袋一点一点,竟也开始打起了瞌睡。
就连在角落实验室里捣鼓“机械喵”的丹阳子自己,也被自己制造的烟雾波及,靠着门框滑坐在地,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整个工坊区,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谧,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小灰”因烟雾干扰而发出的【困……想睡……但妈妈不让……】的挣扎意念。
洛璃反应极快,立刻闭气,同时暖黄色的“反卷”道韵涌出,在身前形成屏障。
她看着这如同被集体施了沉睡魔咒的场面,嘴角抽搐,正想吐槽丹阳子又搞出“生化武器”,却忽然发现身边的云珩……状态有点不对。
云珩自然也屏住了呼吸,以他的修为,本不该受这烟雾影响。
但或许是因为连日操劳,心神消耗巨大,又或许是那“百花安神熏香”中某种成分恰好勾动了他深层次的疲惫,他虽未像其他人那样立刻睡着,但那双冰眸却失去了往日的锐利清明,变得有些……朦胧?
甚至泛起了些许生理性的水光?
他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旁边的竹子凉棚柱子。
“仙尊?”洛璃吓了一跳,赶紧凑过去,也顾不上闭气了,“您没事吧?是不是这破烟有问题?”
云珩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低哑和……迷糊?
“无妨……只是,有些倦了。” 他说着,竟顺着柱子缓缓坐到了铺着“懒人地毯”的地上,背靠着凉棚,长睫垂下,遮住了眼眸,仿佛下一刻就要沉入梦乡。
洛璃还是第一次见到云珩露出如此……脆弱且不设防的样子。
那张平日里冷峻如冰雕的俊颜,此刻在粉色烟雾的朦胧光晕下,竟显得柔和无比,甚至透出一种让人心尖发软的倦怠美感。
她心跳漏了一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问:“仙尊?真睡着了?”
云珩没有回应,呼吸变得绵长均匀,竟是真的睡着了。
洛璃看着瞬间“躺平”一地的核心团队成员,又看看靠坐在自己脚边安然入睡的云珩,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神器还没开始炼,后勤和主力就先全军覆没了?!
就在她考虑是不是该把阿圆叫起来紧急制作“强力清醒符”时,腰间的“小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妈妈!爸爸!睡地上!凉!】它传递出焦急的意念,一股柔和的能量气流涌出,试图将云珩托起。
洛璃一拍脑门:“对对对!不能让你爹睡这儿!”
她尝试着想去扶云珩,却发现这家伙看着清瘦,实则沉得很,她这点力气根本挪不动。
“小灰”见状,灰光大盛,更多的能量气流涌出,如同无数只无形的小手,笨拙却坚定地将云珩缓缓托起,然后晃晃悠悠地朝着洛璃那间配备了至尊逍遥椅和软垫的“指挥所”移动。
洛璃赶紧在前面引路,一边指挥:“左边左边!小心门槛!哎对!慢点慢点!”
那情景,活像一只忙碌的母蚂蚁指挥着一团灰色的能量云,搬运着沉睡的冰山王子。
好不容易将云珩安置在逍遥椅上(“小灰”还贴心地用能量给他盖上了一张不知道从哪儿卷来的“懒人地毯”碎料当被子),洛璃刚松了口气,一回头,却发现“小灰”正悬在云珩上方,棍身微微倾斜,似乎在“凝视”着云珩的睡颜。
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洛璃目瞪口呆的举动——
它开始模仿云珩平时指导洛璃修炼时的语气(虽然是通过意念,但那股冰冷的调调学得惟妙惟肖),对着沉睡的云珩,传递出断断续续的意念:
【爸爸……睡觉……姿势不对……灵台未守……紫府微散……需调整……周天……】
它甚至尝试着分出一缕极其细微温和的能量,想要去“纠正”云珩的睡姿!
洛璃:“!!!”
儿啊!你爹只是睡着了不是走火入魔啊!而且你这“梦中教学”是跟谁学的?!
她赶紧想把“小灰”扒拉下来,谁知这小棍子倔得很,认定爸爸睡觉不标准,非要给他“掰”过来,一时间,能量气流和洛璃的手在云珩上方展开了无声的“攻防战”。
或许是周围的动静,或许是“小灰”那执着的“教学”意念,逍遥椅上的云珩微微蹙了蹙眉,长睫颤动,似要醒来。
洛璃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把“小灰”藏起来。
然而,云珩并未完全清醒。他仿佛陷入了某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冰眸睁开一丝缝隙,眸光迷蒙,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近在咫尺、正手忙脚乱的洛璃。
他伸出手,不是推开捣乱的“小灰”,而是精准地握住了洛璃试图藏棍的手腕。
力道不重,甚至带着睡梦中的绵软,却不容挣脱。
“……莫闹。”他低声呓语,声音含混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慵懒鼻音,仿佛在安抚一个吵醒他的顽皮孩子。
然后,他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往自己怀里一带。
洛璃毫无防备,整个人被带得一个趔趄,上半身不由自主地伏倒,脸颊差点撞上他的胸膛。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寒气混合着那淡淡粉色烟雾的甜香,能感受到他胸腔平稳的起伏和透过衣料传来的温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小灰”僵在半空,传递出【爸爸抱妈妈……不教了……】的懵懂意念,然后识趣地收敛光华,默默飘到角落,假装自己是一根普通的烧火棍。
洛璃趴在云珩怀里,大脑一片空白,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红,心跳如擂鼓。她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云珩似乎对这个“抱枕”很满意,另一只手臂也无意识地环了上来,将她松松地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呼吸再次变得绵长深沉。
他竟然……又睡着了?!
洛璃被他圈在怀里,枕着他坚实的胸膛,整个人都被他那清冷又温暖的气息包裹。她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羞窘、慌乱、以及一丝隐秘甜意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将她紧紧缠绕。
工坊区外,粉色烟雾渐渐散去,沉睡的众人陆续醒来,茫然四顾,不知今夕何夕。
而指挥所内,时光静谧,只剩下相依而眠的两人(?),和一根在角落偷偷闪烁、散发着【爸爸妈妈……在一起……开心】意念的灰扑扑烧火棍。
记账本上(云珩神识深处,于半梦半醒间无意识记录):
【百花熏香……致倦……其腕……温软……】
【怀抱……契合……安宁……】
【(墨迹模糊,渐不可辨)】
这一场由后勤失误引发的意外,最终以一种谁也没料到的方式,悄然拉近了某座冰山与某条咸鱼心与心的距离。
而神器的炼制之路,就在这接连不断的荒诞与悄然滋生的温情中,继续磕磕绊绊地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