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星梭在斑斓的星云中剧烈翻滚,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外部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星梭防护罩与星云中某种未知能量剧烈摩擦的结果。控制台火花四溅,多个阵法模块过载损毁,警报声凄厉得如同哀鸣。
“稳住!快稳住!”石猛双臂青筋暴起,死死抓住舱壁固定物,朝着林萧大吼。
林萧脸色苍白,双手在几乎失控的控制阵盘上疯狂操作,试图重新建立稳定:“不行!这里的引力场太诡异了,而且有能量在干扰神识和阵法运转!”
苏婉清双手结印,翠绿色的生命神光笼罩住几人,勉强抵消着翻滚带来的巨大负荷,急声道:“这样下去星梭会解体的!”
程默强忍着空间错乱带来的眩晕感,将神识竭力向外延伸。然而,这片色彩斑斓的星云仿佛有生命般,他的神识一探出星梭,就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斑斓的能量流吞噬、扭曲,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乱的光影和诡异的低语。
“不行,神识无效!”程默沉声道,“林兄,放弃稳定,将所有剩余能量集中到防护罩上,我们准备硬着陆!”
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林萧一咬牙,放弃了复杂的操控,将星梭最后的能量全部导入那摇摇欲坠的防护罩。星梭外层的护光勉强亮起,如同风中残烛。
下一刻,星梭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抓住,猛地拽向星云深处。视野被一片炫目的流光溢彩充斥,巨大的过载让几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程默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仍被安全阵法固定在座椅上,但星梭已经停止了翻滚,似乎是……着陆了?梭舱内一片狼藉,大部分照明设施都已损坏,只有几处应急光源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灵能过载后的焦糊味和某种……陌生的草木清香?
“婉清?林兄?石猛?”程默立刻探查身边同伴的情况。
“我没事……”苏婉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虚弱。林萧和石猛也相继苏醒,虽然都有些狼狈,但并无大碍。
“我们这是……在哪儿?”林萧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看向舷窗外。
窗外并非预想中的冰冷岩石或真空,而是一片朦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天空。隐约可见远处有巨大而奇特的植物轮廓,空气中流动的能量虽然陌生,却并非死寂,反而蕴含着一种奇异的活性。
星梭似乎是坠落在了一片柔软的、如同苔藓般的地面上,这才侥幸没有彻底解体。
“我们好像……掉到了一个有生命存在的世界?”苏婉清感应着外界的生机,有些不确定地说。
“先出去看看,小心戒备。”程默当机立断,率先解开安全阵法,走到了舱门边。舱门因为变形已经无法正常开启,他运转法力,强行将扭曲的金属撕开一道缝隙。
一股清新而带着甜腻花香的气息涌入梭舱,让精神为之一振。四人依次从缝隙中钻出,终于看清了他们所处的环境。
他们正处于一片广袤无垠的奇异丛林之中。脚下的“地面”是一种深蓝色的、厚实而富有弹性的苔藓植物,踩上去软绵绵的。周围是参天的巨树,这些树木的树干呈现水晶般的半透明质感,枝叶则如同流动的翡翠,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天空中没有日月,只有那片永恒般的柔和白光,将整个世界映照得如同梦境。
更令人惊异的是,他们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天地法则与外界截然不同,更加……“柔软”和“包容”,但也隐隐有一种排外的惰性,让他们这些“外来者”体内的法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好奇怪的地方……”石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的树长得跟宝石似的。”
“此地法则有异,大家小心,尽量不要轻易动用大规模法术。”程默提醒道,他眉心的星火印记在这里似乎也受到了压制,光芒内敛,但丹田内的混沌石胎却微微震动,似乎对这片天地的能量有些……亲近?
就在这时——
“嗖!嗖!嗖!”
数道破空声从周围的晶簇丛林深处传来!紧接着,十几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将程默四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身形高挑,皮肤白皙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疏离感。他们穿着由某种发光植物纤维编织而成的衣物,手中持着像是活体水晶雕琢而成的长矛和弓箭,矛尖和箭簇都闪烁着危险的能量光芒。
为首者是一名身材尤为高大的男子,他有着一头如同月光般的银色长发,眼眸是纯粹的湛蓝色,此刻正用审视而警惕的目光盯着程默等人,尤其是他们身后那艘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破损星梭。
他开口,说的是一种音节优美却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程默四人面面相觑。
林萧尝试用几种已知的宇宙通用语交流,但对方显然听不懂,眼神中的警惕之色更浓,手中的水晶长矛微微前倾,散发出能量波动的嗡鸣。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就在程默考虑是否要尝试用神识传递善意意念时,那名银发首领似乎注意到了程默眉心那若隐若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带着某种至高气息的星火印记(尽管被压制,但本质无法完全掩盖),又看了看他们破损的星梭,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他抬起手,制止了身后同伴即将发动的攻击,然后用长矛指向一个方向,说了几个简短的词语,似乎在示意程默他们跟着走。
程默与苏婉清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眼下情况不明,星梭损毁,对此地一无所知,贸然冲突绝非明智之举。而且,这些人似乎并无立刻下杀手的意图。
“跟他们走,见机行事。”程默低声道。
于是,在十几名水晶武器士“护送”下,程默四人离开了坠机点,深入这片奇异的晶簇丛林。
大约行进了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的、依山而建的城池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座城市并非由砖石垒砌,而是由无数巨大的、生长成特定形态的活体水晶和发光树木“建造”而成,建筑与自然完美融合,散发出梦幻般的光辉。城市上空,有一层薄薄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能量护罩,将整个城市笼罩其中。
城门口有更多装束类似的守卫,看到银发首领带回四个陌生来客和一个奇特的“铁疙瘩”(破损星梭被他们用某种悬浮技术拖着),都投来好奇和警惕的目光。
银发首领与城门守卫交涉了几句,守卫让开道路。程默四人被带着,穿行在光怪陆离的城市街道上。街道两旁是各种奇特的店铺和民居,里面的居民都与这些士兵样貌类似,看到他们这些“异乡人”,纷纷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最终,他们被带到了一座位于城市最高处、由一株巨大无比的七彩水晶树雕刻而成的宫殿前。
“在此等候。”银发首领用生硬的、刚刚从程默他们那里学来的几个词语说道,然后独自进入了宫殿。
程默能感觉到,这座水晶树宫殿散发着这个世界上最浓郁的能量波动,以及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片刻之后,银发首领返回,示意他们进去。
四人踏入宫殿内部,仿佛进入了一个光与影交织的奇幻世界。大殿中央,一位身着华美流光长袍、头戴水晶冠冕的老者,端坐在由树根自然形成的王座之上。他须发皆白,面容苍老,但一双眼睛却深邃如同星空,此刻正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程默。
在老者的王座旁,还站着几位同样气息深沉的老者,应该是此地的长老。
引路的银发首领恭敬地向王座上的老者行礼,然后用他们的语言快速汇报着。
王座上的老者静静听着,目光始终落在程默身上,特别是在他眉心停留了片刻。
良久,汇报结束。
大殿内一片寂静。
那王座上的老者缓缓开口,这一次,他使用的竟然是某种古老晦涩,但程默凭借星辰殿传承印记能勉强理解其意的神念语言:
“外界来的旅人……我在你们身上,感受到了‘毁灭’与‘新生’交织的气息,还有……一丝微弱的,却令这片‘遗落星云’都为之震颤的……‘起源’之力。”
“告诉我,你们来自何方?为何会坠入我这‘晶璧之民’最后的庇护所——‘流光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