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指头上混着血的黑油,“啪嗒”滴在服务器铁壳子上,洇开一小片脏污,衬得那幽蓝的读写指示灯贼亮。
“操,真…真抠出来了?”老周嗓子眼发干,声音抖得跟摸了电门似的。脚边那堆烧焦的机械虫尸还冒着青烟,酸臭混着烤肉糊味直冲脑门。他腿肚子还有点转筋,刚才那虫群扑出来的架势,跟捅了高压线窝的黄蜂群差不多,换他,别说抠硬盘,手指头能剩半截都算祖坟冒青烟。
“走!”苏桐没废话,左手死攥着那冰凉的铁疙瘩,胳膊肌肉绷得紧紧的。这玩意儿死沉,边角还挂着扯断的电线头子,滋啦冒着细小的电火花。她肩膀上的破口子被带得又渗出血,混着黑油往下淌,像条暗红色的脏蚯蚓。
老周也顾不得腿软了,扑过去想搭把手抬另一边。“姐,我帮你…”
“不用!看好后路!”苏桐身子一矮,牙一咬,硬把那几十斤重的铁疙瘩给搂怀里了!冰凉的金属壳子硌着伤口,疼得她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妈的,鼎盛的‘黑账砖头’,比棺材板还沉!”
老周赶紧缩回手,攥紧了地上刚捡的半截锈钢筋,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身后那个黑洞洞的柜子口。里面虫子“沙沙沙”的动静小了点,但没停,猩红的点子还在深处幽暗中晃悠,跟鬼火似的,看得人后脖颈子发凉。“这鬼地方…不是酸池子吗?咋还通别处?”
苏桐用下巴颏往前面的黑暗点了点:“闻!”
老周猛吸了下鼻子——空气还是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盐酸铁锈味儿,呛得人喉咙管发紧。但仔细一咂摸,隐隐约约,好像…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霉味儿?还有点儿…像是机房服务器散热扇呼呼吹热风的动静?
“顺着味儿找!”苏桐搂着怀里的“黑砖头”,像抱着一颗随时能炸的雷,脚尖碾开地上的厚厚锈粉,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靴子底下踩碎的酸蚀结晶咔嚓响,跟踩在一堆死人骨头上似的。
酸洗池像个吃撑了快咽气的铁皮怪兽,肚子里的通道弯弯绕绕。越往里走,两侧池壁上挂着的酸蚀锈瘤子越厚实,疙疙瘩瘩,像发霉长毛的毒蘑菇。空气也似乎没那么凝滞了,那股霉味和微弱的、持续不断的机器嗡鸣声越来越清楚。
“嗡…嗡……”
声音沉闷,带着某种规律。
老周耳朵竖得像天线:“姐!是不是服务器机房的风扇声?”
苏桐没应声,脚步却加快了。幽暗中,前方好像有微弱的光线透过来?不像外面油池那种昏黄的、快咽气似的暗光,而是点状的、稳定的白或者绿?
一个九十度的拐弯!
两人几乎是挤过去的。刚转过弯,眼前豁然一亮!
老周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眼前的景象,跟身后那恶鬼肠子似的酸池子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一条不算宽敞的铁架子通道,脚下是刷着绿漆的金属网格板,踩上去有点空响。通道两侧,墙壁被厚厚的黑色保温棉包裹着,上面整齐排列着密密麻麻、胳膊粗的线缆管道,包着银色铝箔的,缠着黑色胶皮的,粗细都有,盘根错节,跟进了怪物的血管网似的。
空气是暖烘烘的,一股子服务器机柜散出的热风味儿,混着塑料、电路板和极其微弱的臭氧味,直往鼻孔里钻。最重要的,顶上一排嵌入式的长条LEd灯,发出冷白色的、贼亮贼稳定的光!把这条通道照得跟医院的太平间走廊似的,纤毫毕现!
“真…真是机房通下来的!”老周激动得想嚎一嗓子。
“嘘——!”苏桐猛地压低身子,几乎是贴地蹲了下去,把怀里的“黑砖头”轻轻放在网格板上。她肩膀伤口被压了一下,疼得额角青筋都蹦出来了,愣是咬着牙没哼出声。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死死盯向前方通道尽头!
老周也赶紧矮下身子,顺着她目光看去。
通道尽头是扇厚重的灰色金属门,门中央有个黄底黑字警示牌:核心区——授权进入。门边墙角,赫然戳着个黑黢黢的摄像头!红灯一闪一闪,像只冰冷的独眼,无死角地扫描着通道入口!
“操!有监控!”老周头皮一炸,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白毛汗!这可是鼎盛心脏里的心脏!被拍到了,骨头渣子都能被许家兄弟炼油!
更恶心的是,这门看着就死沉,没门禁卡,拿火箭筒轰都费劲!
“老周,”苏桐声音压得极低,在机器嗡嗡的背景音里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把你那破烂手机掏出来。”
“啊?姐,我手机早他妈泡油池子腌入味了,开不了机啊!”老周哭丧着脸,从屁兜里抠出那台裹着厚厚一层凝固黑油的老年诺基亚,屏幕裂成了蜘蛛网。
“不要开机!就你手机壳后面,贴手机号那层塑料片,”苏桐眼睛依旧盯着那闪烁的红灯,语速飞快,“撕下来!越完整越好!”
老周虽然懵,但听话。手指甲抠了半天,才把那层印着他电话号码的半透明塑料片,连带点胶纸屑撕了下来。
苏桐飞快接过那塑料片,沾满黑油血污的右手拇指在服务器“黑砖头”那被虫啃得坑坑洼洼的外壳上使劲抹了一把,蹭上厚厚一层带血的、油腻腻的黑垢和锈粉混合物。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层半透明的薄塑料片,带胶的那面,啪,贴在了自己右手指甲劈裂、血肉模糊的食指指腹上!
塑料片沾满了黑红的脏污,还混着服务器外壳上残留的、细微闪烁的电弧痕迹。
“干…干啥姐?”老周看得心惊肉跳。
苏桐没理他,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她调整角度,让自己整个身体尽可能缩在通道入口的墙壁夹角阴影里,只露出那只贴着塑料片的右臂。
等!
心跳声在耳膜里咣咣砸!
嗡…嗡…机器风扇的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
嗤——
通道顶棚某处,极其轻微地响起喷气声。一股略带湿气的冷风顺着隐藏的管道吹下来。
就是现在!送风系统的气流扰动短暂影响了空气的折射!
苏桐手臂动了!
快!快如闪电!
她那沾着“指纹贴”的食指,在通道网格板地面上一按!然后闪电般抬起,顺势将那枚沾满黑红污渍的薄塑料片,朝着角落那个闪烁着红点的监控探头——用力一弹!
塑料片打着旋儿飞出,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脏雪!
不偏不倚!
“啪嗒!”
那片薄薄的塑料片,恰好粘在了摄像头球面玻璃罩的右下角!像糊上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污渍!正好挡掉了一小块视线!
红灯还在闪!监控还在工作!但它“看”不到右下角一小片区域了!
老周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苏桐动作没停!借着弹飞塑料片的上扬动作,那只“沾了黑指纹”的右手顺势往旁边通道壁的黑色保温棉上死命一抹!把塑料片和指尖残留的大部分污渍蹭掉!动作一气呵成,在不到两秒内完成!
“快!死角!”她低吼一声,抱起地上的服务器,如同贴地滑行的壁虎,嗖地蹿进通道!目标直指那扇厚重金属门旁边,摄像头被污渍短暂遮住的视线死角区域!
老周像屁股着了火,连滚带爬跟上!
两人缩在那冰冷的金属门框角落里,紧紧贴着裹着保温棉的墙壁。头顶那个摄像头红点还在闪烁,可那片黏住的塑料污渍,完美地遮住了它下方的通道入口和他们藏身的这片角落!
“卧槽…神乎其技啊姐!”老周差点跪下。
“别废话!”苏桐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能感觉到里面设备散发的热量。她把那块沉甸甸的“黑账砖头”怼在老周怀里,“抱稳了!”
然后,沾满油污的手从工装裤侧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个东西——一小截扭曲的、沾着黑油的细铜丝,还有半块裹着油泥的……老式的、比麻将牌大点的红色塑料块,上面两个金属触点闪着微光!
老周眼珠子差点掉服务器铁壳子上:“9…9伏层叠电池?姐你从哪顺的?”
“酸池边上那破手电筒里扣的!”苏桐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手指翻飞,把铜丝一头紧紧缠在电池正极触点上,另一端缠了个小疙瘩。她那带着劈裂伤口的指尖动作依旧精准得像外科医生,拿起那截铜丝疙瘩端,在那扇厚重金属门的门禁读卡器周围缝隙里飞快地刮蹭着。
滋滋…细微的火星在铜丝尖端和金属门框缝隙间跳跃。苏桐屏住呼吸,眼珠子盯死了读卡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绿豆大的小孔——那是门禁应急供电或者数据触点的外部接口!一般老式门禁总有这种以防万一的“后门”!
“姐…这能行?”老周感觉怀里的服务器像块烧红的烙铁,心跳快得能砸穿地板。
“赌一把!”苏桐声音发狠,“这破门禁看着气派,牌子杂牌货!老东西,内部电路板爱偷工减料,应急触点附近屏蔽层焊得马马虎虎是通病!”她重生前当牛做马给老板修打印机时没少拆这些电子垃圾!
铜丝头刮到第三遍!
嚓!
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风扇声淹没的火花一闪!
苏桐眼神骤亮!指尖猛地将铜丝疙瘩端用力怼进那小孔!
吱——滋啦啦!
铜丝上的小疙瘩和电池正极猛地迸出一小串蓝白电火花!9伏电池肉眼可见地瘪下去一小块!
几乎同时!
叮!一声清脆但短促的电子音!
两人眼前那扇厚重的灰色金属门禁,门中央那块显示禁止通行的红灯区域,猛地闪烁了几下!
嗡——咔哒!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机械解锁声!
厚重的灰色金属门,微微向内弹开了一道两指宽的缝隙!
一股更强的、带着服务器散热风的热浪和更浓郁的电子元件、塑料的味道,猛地从门缝里涌了出来!
“开了!!!”老周差点喊出来,脸憋得通红。
苏桐一把收回发烫冒烟的电池和铜丝揣兜里,沾血的左手闪电般抠住冰冷的金属门缝!肌肉贲张!
“进!”
吱嘎——
沉重的金属门被彻底拉开!
眼前,是一片广阔得让人心头发闷的巨大地下空间!
数不清的、将近两米高的黑色服务器机柜,如同冰冷的墓碑阵列,一排排整齐地矗立在冷白色的灯光下,延伸向黑暗尽头。机柜表面指示灯疯狂闪烁,红的、绿的、黄的,汇成一片无声的光流,像无数只诡异的眼睛。
整个空间充斥着低沉而持续的、如同千万只蜜蜂同时振翅的嗡鸣,那是服务器风扇、制冷设备共同奏响的死亡进行曲。空气干燥灼热,吸一口都感觉鼻腔发紧。
震撼只持续了半秒!
“哔——哔哔——”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在机房深处某个角落炸响!尖锐的电子音刺破稳定的嗡鸣!
同时,他们左侧第三排机柜顶端,一个监控探头的红灯疯狂闪烁起来!红光正好扫向大门入口!
操!还有内部警报联动!
“跑!”苏桐汗毛倒竖,抱着服务器一头撞进这墓碑森林!
老周紧随其后!两人刚离开门口不到三秒,头顶一个隐藏的防火喷淋口“噗”地喷出浓烈的白色气体——是自动灭火的七氟丙烷!能瞬间把活人冻成冰坨!
白雾喷了个空!
“警报!入口A区侵入!触发!”冰冷的电子合成女声通过广播回荡在巨大的空间里。
“封锁倒计时启动!”另一个更呆板的机械声响起。
吱嘎嘎——!!!
巨大地下空间的深处,一道道沉重的金属落闸门开始缓缓下降的声音闷雷般传来!
“分头跑!”苏桐大吼,瞥了眼怀里“黑砖头”侧面那块幽蓝指示灯,突然朝着右侧一条相对狭窄的过道猛地一指,“老周!引开追兵!”
“啊?!”老周还没反应过来,苏桐怀里的“黑砖头”已经被她塞回老周怀里!
“抱着跑!别停!绕着最外围通道跑!离那些闪着黄灯的机柜远点!”苏桐语速快得惊人,眼神扫过远处一排机柜顶端亮起红灯的摄像头,“我找到总控就回来!”说完不等老周反应,她沾满油血的身影已经矮身窜进左侧一排排密集机柜投下的阴影深处!
“操!别丢下我啊姐!”老周抱着沉甸甸的服务器,听着四面八方越来越响的警报和落闸声,看着远处一排排摄像头红灯亮起朝这边转,感觉自己像抱着个冒烟的炸弹进了警察局!他怪叫一声,撒丫子就朝苏桐指的那条外围通道狂奔!
脚下网格板发出空洞的咣咣声!
果然!他一动,远处那些亮起红灯的摄像头立刻朝他的方向转动过来!机柜深处似乎还传来某种重物落地的沉闷脚步声!
追兵来了!
老周魂飞魄散!脑子里只剩下苏桐吼的“抱着跑别停”!他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破工装兜满了风,在机器嗡鸣和警报尖叫中玩命逃窜!
苏桐则像一条真正的幽灵。
她在冰冷高大的机柜阴影间贴地疾行,脚上那双灌满油泥和碎锈的皮靴踩在网格板上如同猫儿无声。锐利的目光如同扫瞄器,快速掠过一排排机柜闪烁的指示灯和标贴——系统区…存储区…备份区…中控室!
看到了!前方大约五十米,机房尽头!一堵巨大的透明钢化玻璃幕墙!幕墙后面是一个独立的房间,里面一排排液晶监控屏幕如同繁星闪烁,中央控制台像某种飞船的驾驶席!
那就是总控中心!
但一道沉重的合金落闸,已经从玻璃幕墙顶部的滑轨里开始缓缓下降!落闸下降的速度不算慢,最多二十秒就能彻底堵死入口!
来不及了!
更麻烦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安保马甲、戴着耳麦的壮汉,正提着一根黑色的绝缘橡胶棍,骂骂咧咧从侧翼一排机柜后转出来!
“妈的!哪个裤裆漏了蹦出来的耗子…”
壮汉显然也看到了那道正在落下的闸门和苏桐逼近的身影!他脸色一变,扔掉对讲(显然信号被屏蔽了),橡胶棍一指苏桐,直接包抄过来:“站住!你他妈…”
“哥!救救我哥!”苏桐在距离壮汉还有七八米的地方猛地刹住脚步!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不再是那种冷硬的狠劲,而是娇弱惊恐,配上她满身油污血渍、头发散乱粘着黑块的狼狈模样,像极了一个逃难的可怜女工!
她手指颤抖着指向老周逃跑的方向,脸上那混合了污垢和泪痕的样子我见犹怜:“他…他被闸门压住了!腰!快压断了!全是血啊!!”声音凄厉绝望,穿透了警报的噪音。
壮汉脚步猛地一滞!下意识地顺她指的方向扭头看向外围通道——那边警报声最响,隐约还有人跑动的动静,确实像出事了!老周正抱着个大玩意儿狂奔,影影绰绰,确实像拖着个破麻袋。
趁着壮汉视线被引开、心神动摇的不到一秒!
苏桐动了!
不是跑!而是猛地扑倒在地!沾满油泥的身体在光滑冰冷的网格地板上顺势向前滑铲!
速度极快!如同在冰面滑行的标枪!
目标!不是壮汉!而是壮汉身后五六米外、一根半埋在格栅地板线缆槽边缘、露着一截银闪闪金属头的——光纤插针(Lc头)!
那玩意儿小指头粗细,带个突出的金属小卡子!是服务器备用冗余光纤被意外踢出来的接头!
壮汉听到风声,猛地回头!
晚了!
苏桐滑铲到他面前,沾满油泥血污的左手如同毒蛇出洞,快如闪电般伸出!不是攻击人!而是精准无比地抓住那根露出的光纤插头上半寸的线缆!用力往回一扯、一抠!
“噌!”
卡在槽口的金属卡簧被扣了下来!同时,那根脆弱的石英光纤线缆,“啪”的一声脆响,被她抠断了!
断口处,极其细微但高亮的激光瞬间在空气中闪过!
滋——!
正俯身想要抓她的壮汉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惨叫!
他那只握橡胶棍的右手!手腕上那块塑料电子表!液晶屏瞬间爆亮然后变黑!紧贴着手腕的皮肤猛地感到一阵剧烈的、如同被烙铁烫伤的剧痛!
“卧槽!!”壮汉捂着手腕猛地缩回手!
几乎同时!
整个巨大地下机房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像被一刀砍断!所有疯狂的指示灯全部熄灭!只剩下防火应急通道极远处两盏微弱的绿色小灯。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
只有那落闸的沉重声音还在机械地响着!但没了总控电力的支持,它的下降速度猛地慢了下来,发出缺油齿轮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成功了!备用光纤冗余线路意外被“破坏”!瞬间触发了光信号异常报警!安全系统逻辑混乱,启动了最高级别的紧急断电!包括总控室电源!
“人呢?!”“操!”“哪断了?!”
黑暗中传来其他保安被变故惊动、乱成一团的叫骂和混乱脚步声。
“救命…救我哥…”苏桐那惊恐无助的女声再次响起,在黑暗中恰到好处地飘向壮汉后方更远处,跟真的似的。
壮汉捂着手腕又惊又怒又疼,加上断电带来的巨大恐慌,思维完全被打断!
苏桐已经悄无声息地从网格地面滚到了落闸下方!闸门离地只剩半米多高!
她像条泥鳅,身体贴着冰冷的地面,沾满油泥的身体丝滑无比地从那狭窄的空间里钻了进去!连怀里的服务器都没碰着闸门!
老周那方向传来巨大的碰撞声和惨叫声!似乎他撞到了什么东西?或者被保安抓住了?
苏桐顾不上他了!身体冲进总控室!
落闸在她身后彻底合死!发出沉闷的“砰”一声!
隔绝了外面陷入黑暗的机房和混乱。
总控室内也一片漆黑!但靠近玻璃幕墙边,独立的应急蓄电池还在工作,几个关键监控屏幕亮着幽幽的绿光,显示出外界入口通道已经彻底被灭火气体和跑动的保安红外热像身影填满。
苏桐扑到冰冷的中央控制台前!手指在黑色键盘上抹了一把灰。屏幕左上角亮着一个小提示框——【紧急断电状态!恢复供电需主管权限授权!F1键确认!】
需要权限!
她目光如刀,扫过操作台。没有钥匙卡槽!这是纯按键输入的高级货!
重生前的记忆碎片炸开!她伺候过的那个土鳖老总,有次为了在情妇面前显摆新买的电子保险柜,当众设了个巨傻逼的密码…用的是他破产对手的生日!!
许强那王八蛋…有次喝多了吹牛逼,说他死对头…
手指带着残影,在数字键盘上敲下:
屏幕上的提示框跳了一下!
【权限错误!剩余尝试次数:1!】
不对?!
苏桐脑子嗡的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操!记错了?还是许强这孙子骗人?
外面机房似乎传来了砸闸门的声音!
她目光扫过控制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名片夹!里面插着几张员工卡,最上面一张,透明卡套上印着许强那张假惺惺的笑脸!照片底下还有个手写的签名——许强。
手写签名!
苏桐瞳孔猛缩!几乎是赌徒上桌的最后一搏,沾血的手指飞快抹去签名笔迹上的一点浮灰!那签名…“强”字最后一竖,起笔的地方有个习惯性的小弯钩!像半个英文字母“a”?!
a
她几乎是颤抖着按完最后一个字母!
嗡——
控制台所有屏幕猛地从待机状态亮起!幽蓝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她沾满油污血渍却锐利如狼的脸!
【欢迎回来,许强主管。】
供电恢复中…
冷却设备启动…
备用监控启动…】
成功了!!
“老周!!”苏桐双手在键盘上快成残影,声音透过控制台内置麦克风吼了出去,瞬间被放大回荡在恢复电力的机房,“外围通道!坐标Z17!给老子炸条缝出来!!”
同时,她调出老周方向最近的监控镜头。
画面里,老周像头慌不择路的野猪,抱着服务器死命狂奔,后面追着两个保安!正前方,那道厚实的金属落闸门离地面只剩不到一米!眼看就要闭合!
苏桐指尖在键盘某个特殊按键上狠狠一敲!
兹啦!!!
老周前方那道落闸门框边上,一个应急安全通道专用的高压通电格栅,猛地爆出一大团刺眼的蓝白色电弧!!
“卧槽!”追得最近的一个保安吓得怪叫一声猛刹车!
就是这停顿的半秒!
老周看着眼前砸落的闸门和旁边骤然爆出的电光,脑子一片空白,只有苏桐那句“炸条缝出来”!他眼一闭心一横,脚下踉跄着几乎是扑出去的!怀里的服务器“哐当”一声硬怼在即将合拢的厚重金属闸门下沿!
咣!!!
火星四溅!
几十斤重的铁疙瘩猛地卡住了最后那点缝隙!
闸门合拢的巨大力量硬是被顶住!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老周整个人也撞了上去!肩膀顶着冰冷的铁门!他嚎叫着,感觉肩膀都要碎了,却死死用身体顶住那个被服务器撑开的不到二十公分的小口子!
“钻!快钻啊姐!”
苏桐冲出总控室!她身后,机房恢复供电后启动的安全自检程序正在关闭所有内部闸门!
她看到了那用老周肩膀和服务器撑开的生命缝隙!
没有一丝犹豫!
身体贴地!沾满油泥的身体如同压扁的泥鳅,滋溜——!瞬间从那条狭窄的缝隙里滑了出去!金属门冰冷的边缘刮破了她手臂的衣服和皮肤,带出血痕也毫不在意!
“松手!跑!!”
她冲出缝隙的同时狂吼!
老周早已支撑到极限,听到吼声立马撒手!连同那卡住的服务器一起往后猛滚!
哐当!!!
厚重的金属闸门彻底砸死!封住了通道!
“咳咳咳…操…”老周滚在地上,感觉骨头散架了。但他和那块宝贵的“黑砖头”都出来了!
苏桐一把扯起他,抹了把脸上的油汗混着血丝:“东西呢?”
“这儿这儿!老子死了它都没丢!”老周赶紧把服务器递过去。
苏桐接过,眼神锐利地扫视前方——这里已经不是机房区,而是一条更狭窄的服务管道。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热风气味,头顶有巨大的管道“呜呜”地输送着热气。管道下方,一条锈蚀的铁梯子通向上方未知的黑暗。
“跟着热风走!”她抱着服务器就往梯子上爬。鼎盛这种地方,总控室上面对应的,八成是核心办公区!热风管道直通总裁办公室楼上的设备间!
老周咬紧牙关跟上。肩膀的剧痛让他爬梯子时龇牙咧嘴。爬到尽头,推开一块松动的保温隔板——
眼前是个满是灰尘和巨大管道的狭窄夹层。热浪扑面而来。正对面,管道壁上开着一个半米宽的检修口,上面盖着细密的钢丝网格挡板,网格挡板上覆盖着油腻腻的灰。
苏桐凑近挡板,手指抹开油灰往里看——
挡板后面,是个装修奢华得晃眼的大房间!深棕色的实木地板能当镜子照,天花板上挂着水晶吊灯,跟不要钱似的。最扎眼的是正对挡板位置那堵墙,整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鳞次栉比的城市灯光如同流动的银河!
窗下,一张巨大的、泛着冰冷光泽的黑色金属办公桌!桌子后面,老板椅上背对着挡板坐着个人!翘着二郎腿,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对着窗外的夜景说话。
那人梳着油光水滑的大背头,后脑勺的头发丝都透着人五人六的精英味儿。
是许强!
他低沉得意的声音透过网格挡板缝隙隐约传来:
“…放心,墨池里跑出来的泥鳅?翻不起浪。那点东西早化成渣了。账面平得跟处女膜似的,查?拿头查!明天股东大会,姓陈的娘们和她那条老狗,等着舔老子皮鞋吧…嘿嘿…”
老周听得拳头硬了,眼珠子冒火。
苏桐盯着许强放在办公桌上那个没锁的真皮手提包,还有他脚边落地窗前那个半人高的银灰色金属保险柜。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冰锥。
她沾满油泥的手指,轻轻弹了弹怀里服务器冰冷的外壳。幽蓝的指示灯在灰尘弥漫的夹层里,映亮她嘴角一抹无声而狠戾的弧度。
重生回来,不就是为这一刻?
她像个在肮脏油泥里爬了八百遍的厉鬼,终于摸到了仇人放阎王债账簿的保险箱边。
“密码…a?”苏桐无声地用口型念着这几个数字,手指却沾着油腻和血污,在覆盖灰网的挡板上,慢慢写下一个加粗的字母——“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