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前。
牛首山山脚。
柳柒几乎是拖着边彦博。
一头撞进了山脉范围。
紧随其后的王烁涵夹着严家俊和释天,东北佬和黄三也踉跄着跟了进来。
一踏入牛首山地界。
那股无处不在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压迫感骤然消失。
空气清新。
带着山间草木特有的味道,脚下是正常的土地,不再是那种蠕动粘稠的触感。
“卧槽……这……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东北佬范达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又回头看了看几步之外那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暗红血域:
“道士,你家这山……成精了?能把那鬼东西挡在外面?”
“咳咳……”
边彦博咳出两口带血的唾沫,在柳柒的搀扶下勉强站稳,苍白脸上也满是惊异:
“这座山脉……能抵挡血域的侵蚀?!”
众人的目光扫过周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只见山脚山路两旁。
乃至更上面的道观门前空地上。
竟然或坐或卧,聚集了不下数百人!
男女老少都有,个个面带惊恐,身形狼狈。
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
这些人显然都是附近的居民,在血域爆发时逃难至此。
“这么多人?”
王烁涵沉声道,将严家俊和释天小心地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关成的治疗稳住了他们的生命,但两人依旧虚弱。
他们这一行人的闯入。
尤其是超管局那标志性的作战服。
立刻吸引了所有幸存者的注意。
短暂的寂静后。
人群“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是当兵的!是政府的人!”
一个脸上带着擦伤的中年男人激动地喊道。
“同志!你们可来了!外面……外面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老婆孩子还在市里!电话打不通!他们怎么样了?!”
“那些怪物!长翅膀的怪物!它们在杀人!吃人!”
“这山能挡住那些红雾!是不是国家弄的?是不是安全了?”
七嘴八舌的问题,夹杂着哭诉和恐慌。
如同潮水般瞬间将柳柒几人淹没。
释明强撑着站直身体,双手合十,高诵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嘈杂稍微平息了一些。
他面容虽然疲惫,沾满污血,但眼神依旧温和而坚定:
“诸位施主,稍安勿躁。贫僧等人乃超自然现象管理局成员,正是为处理此次事件而来。”
“超管局?!”有些老年人人疑惑着。
“大师,你们能解决外面那鬼东西吗?我爸妈还在家里!”一个年轻小伙红着眼睛问道。
“是啊,领导,给个准话啊!”
释明耐心解释道:
“诸位放心,官方已在全力行动。我军方部队、超管局各分局力量均已出动,正在外围构建防线,清剿怪物,救援民众。此地暂时安全,请大家保持秩序,耐心等待。”
“等待?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哭喊着:
“我娃还发着烧呢!没药!这山里晚上这么冷,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就是!你们就来了这么几个人?顶什么用啊!”
“外面那些东西要是冲进来怎么办?”
恐慌的情绪并未完全平息,质疑声再次响起。
东北佬听得烦躁,忍不住吼道:
“别吵了!没看见我们都伤成这样了吗?能跑到这都算我们命大了!安静点行不行!”
他这一嗓子带着火气,把围拢的人群吓得后退半步。
边彦博忍着肋部的剧痛,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乡亲们,听我说。”
他的声音沙哑:
“我是此次行动的现场指挥,边彦博。我理解大家的恐惧和焦虑,我向你们保证,国家没有放弃任何一个人。救援和解决方案正在同步进行,但需要时间。”
他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一些人眼中的不信任,继续道:
“我们几个人,是从最核心的污染区杀出来的。”
“我们清楚里面的情况,也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请相信我们,也请相信国家。现在,维持好这里的秩序,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有伤病员吗?我们先集中处理一下。”
他这番话条理清晰,既说明了现状,也给出了承诺,还引导了行动。
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
开始有人指向一些受伤的人。
黄三凑到柳柒身边,低声道:
“娃子,你看这边……”
柳柒却像是没听见。
他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一只手不自觉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娃子?”
黄三察觉到他不对劲,用手肘捅了捅他。
柳柒猛地回过神,眼神有些恍惚,他看向黄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三爷……不对劲……”
“啥不对劲?这山不是好好的吗?”
“不是山……”
柳柒用力晃了晃脑袋:
“是观里……让我回观里……快……”
他感觉青牛观的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边彦博也注意到了柳柒的异常,他强撑着走过来,低声道:
“道士,你怎么了?伤到脑子了?”
柳柒一把抓住边彦博的胳膊,力道大得让边彦博闷哼一声:
“大鹏……我得立刻回道观!立刻!”
他的眼神异常锐利,带着一种边彦博从未见过的急迫。
“回道观?现在?”
边彦博看了一眼周围混乱的幸存者和状态糟糕的队友:
“这里还需要……”
“这里暂时安全!”
柳柒打断他,语气几乎是命令式的:
“关键在观里!我感觉得到!!”
边彦博不在反驳,忍着肋骨的剧痛,对释明和东北佬道:
“和尚,东北佬,你们留在这里,协助维持秩序,等待后续指令和救援。我和三爷陪道士回道观。拳王,你看好家俊和释天。”
东北佬虽然也想跟去,但看了看混乱的人群和虚弱的队友,还是啐了一口:
“行吧,这儿交给我和和尚!你们小心点,道士这脸色可不太对劲。”
释明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柳道长,若有不适,切莫强撑。”
柳柒摆了摆手,没多解释,在黄三和边彦博的搀扶下,三人脱离人群,沿着熟悉的山路,快步向山腰处的青牛观走去。
越靠近道观,柳柒那种恍惚感就越强烈。
同时,体内因为消耗过度而沉寂的五行道基,竟开始自发地运转起来。
与这片山脉,与山顶的道观,产生着某种共鸣。
山路上的幸存者少了一些。
但依旧能看到三五成群的人躲在岩石或树林里,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没人注意到这三个步履匆匆身形狼狈的人。
“道士,你到底怎么回事?”
边彦博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一边低声问道,他的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沙哑。
柳柒眉头紧锁,努力组织着语言: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道观在叫我。而且,我身体里的功法,自己动起来了。”
就在这时。
前方树林里钻出来两个半大的小子。
约莫十五六岁,脸上脏兮兮的,但眼神里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好奇和胆气。
他们看到柳柒身上的道袍(虽然破损),眼睛一亮。
“喂!你是在这山上道观里的道士吗?”
其中一个高个小子喊道。
柳柒此刻心绪不宁,没心思搭理,只是点了点头,脚下不停。
另一个矮胖点的小子却追着问:
“哎,道士,你们道观可神了!是不是你们弄出来的金光,把外面那鬼东西挡住的?”
高个小子也来了劲:
“肯定是!我们刚才躲在山腰那块大石头后面,看得真真的!两道金光,唰唰的,从你们道观那边冲上天,外面那红罩子都晃荡了!牛逼啊!”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旁边几个幸存者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小道长,是真的吗?是你们道观显灵了?”
“老天爷,这观里的神仙可真灵验啊!”
“谢谢小道长,谢谢观里的神仙保佑啊!”
面对这些七嘴八舌的感激和询问,柳柒只觉得脑子里那“呼唤”感越来越强,几乎要炸开。
他停下脚步,有些艰难的说道:
“都安静!我现在必须立刻回道观!有什么话,等我出来再说!”
他的语气带着急迫。
甚至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威严。
那几个半大小子和旁边的幸存者被镇住了,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
柳柒不再停留,挣脱了黄三和边彦博的搀扶,朝着山顶那座熟悉的道观走去。
黄三和边彦博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立刻加快脚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