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苦心寻找,终于在一家儿童医院找到了一个患儿母亲。
他也是在做护工的时候,偶然发现一个母亲竟然在对着一个孩子磕头。
薛贵当然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借着打扫卫生的机会,这才从这位满头白发,蓬头垢面的母亲口中得到了事情的真相。
她是京都本地人,叫做兰兰。
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可是在她大学快毕业的那年,遇到富二代飙车,父母出车祸死了。
就在兰兰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现在的丈夫,那是她大学班长。
他出身贫寒,从一个小山村,考出来,也算努力。
偶然从导师口中得知她父母去世的消息,便主动关心起兰兰,整天嘘寒问暖。
好女怕缠郎,就这样,两人很快走到了一起。
毕业后就火速结婚,婚后不久两人就有了爱情的结晶,她为宝贝取名玲玲。
因为玲玲笑起来的声音像铃铛一样清脆,动听。
婚后,她对于一家三口的生活非常满意,丈夫也体贴,玲玲也聪明。
夫妻唯一发生的一次争吵是,她丈夫要将自己父母留下的赔偿款用作创业资金。
她不允许。
从这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冷冰冰的,丈夫很少回家,一打电话,就说在忙。
不过,她也不在意,因为她有笑起来像铃铛一样的玲玲。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玲玲就长到了五岁。
有一天,玲玲捂着鼻子从幼儿园回来,原来她流鼻血了,怎么也止不住,还发起了高烧。
她抱着玲玲去医院检查,女儿被诊断为“白血病”。
她的天都要塌了!
才住了十几天医院,她10万块钱的积蓄就花完了。
问丈夫要,他却说自己没钱。
医院催缴费催的很急,面对油盐不进的丈夫,她也没有办法,只好动用自己父母留下的赔偿金。
可取钱的时候,却发现卡里的钱不见了。
一番逼问,丈夫才说,他偷偷拿钱去创业,被套住了。
她也顾不上和他生气,没有办法,只好在丈夫的撺掇下,卖掉她父母留下的房子给玲玲看病。
那个男人,玲玲称之为爸爸的人,当天还信誓旦旦地搂着女儿说:“别怕,爸爸会一直陪在玲玲身边的。”
可卖房的款项到账第二天,他就人间蒸发了。
她疯了一样找遍全城,最终只等来一条冰冷的短信:“对不起,我不想再回山里去,我不想赌医生口中的万一。”
说到这,那位名叫兰兰的女人眼神中就满是恨意。
原来自己的丈夫从始至终都在演戏,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跨越阶级的跳板。
玲玲的病拖不得,她又是贷款,又是找亲戚朋友借,才筹到继续治疗的费用。
她看向熟睡的玲玲,眼神中满是心疼。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玲玲苍白的小脸上划出一道道影子。
玲玲妈妈打来热水,小心翼翼轻轻擦拭女儿的身体。
那些管子她不敢用力碰,一碰就会脱落。
那又是一笔钱。
两月前玲玲还蹦蹦跳跳的,现在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妈妈,”玲玲忽然睁开眼,声音很轻,“你今天怎么没有笑?”
妈妈挤出一个笑容,继续擦她的手。
那只曾经画画的小手,现在布满针眼。
从病房出来,妈妈坐到医院门口的座椅上,抽泣了两声,却没有哭出来。
可能已经哭干了。
薛贵静静坐在一旁,听她继续讲述。
“玲玲是顶好的孩子,我当时和医生说,我愿意把我的脊椎抽出来换给她,可是做了脊髓移植配型没有成功,只能等。
一天天等下去,转眼钱就快花完了。
我怕玲玲等不到那一天。”
就在住院费用只剩下三天的时候!
骨髓库传来消息,是个好消息,配型成功了!
然而,这也是个坏消息,五十万手术费像一座五指山,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五十万。
这个数字,成了横亘在她女儿生路上的天堑。
这位母亲费尽心血也没有将钱筹到,心里满是煎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病房。
玲玲小嘴微张,虚弱的说道,“妈妈,我好久没有见太阳了,我想去闻闻阳光的味道。”
“好,妈妈带你去看,去闻阳光的味道。”
夕阳的余晖撒在大地上,将整个医院的外墙染成了金色。
一位妈妈将年仅五岁半的女儿放在台阶上,看见她抬头拥抱太阳的样子。
妈妈痛哭流涕,一个一个给自己女儿磕头。
“玲玲,我的孩子…妈妈没用…妈妈对不起你啊……妈妈没钱了!”
额头一下下磕在坚硬的水泥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除了用这种最原始、最卑微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愧疚,她一无所有。
“妈妈!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惶然抬头,正对上女儿清澈的目光。
玲玲静静地看着她,女儿身前可爱的小白兔图案,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
“妈妈,别哭了,”她努力抬起插着留置针的小手,想为自己妈妈擦泪,“妈妈,你的头发…怎么都白了?”
母亲兰兰低头看向玲玲的眼睛,通过眼睛里的倒影,这才意识到,短短两月之间,绝望竟将二十九岁的青丝尽数熬成惨白。
“妈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示意母亲凑近,气息微弱地拂过我的耳畔,“其实我知道,我不叫玲玲了。”
母亲浑身一颤。
上个月,在她走投无路,几近疯魔时,听信了病房老人“贱名好养活”的说法,偷偷在她的户口本上将“玲玲”改成了“阿奴”这个名字。
她从未在女儿清醒的时候叫过,只是每天深夜不停地念叨“阿奴好起来....阿奴没事的....阿奴妈妈爱你”,她怎么会……
面对妈妈的疑惑,玲玲缓缓开口。
“那天妈妈趴在床边睡着了,”她浅浅地笑了,眼睛弯成疲惫却温柔的月牙,“一直在说......阿奴,别怕……这个名字,真好听。”
刹那间,她苦心筑起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泪水决堤。
“妈妈,对不起你,我的阿奴!”
“妈妈,我死后”她用尽全身力气,轻轻拉住妈妈的手,坚定地说道,“你……再生我一次吧。”
母亲猛地抬头,撞入她那双纯净的眼眸。
“下一次,我一定乖乖的,好好吃饭,不生病了。”她一字一句,认真得像在做一个最重要的承诺,“等我回来了,你还当我的妈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