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儿庄西侧的晨雾还没散透,陈砚已经带着参谋、石刚和两个营的连长,踩着露水泥土往阵地走。脚下的土地平坦得有些扎眼——没有禹王山的陡坡和树林,只有一片开阔的麦田,远处隐约能看到一条公路,直通日军可能来犯的方向。
“这地形太不利了。”参谋老张蹲下身,抓了把土在手里揉碎,“全是平地,鬼子的坦克一来,咱们的战壕根本挡不住。”石刚也皱着眉,指着远处的公路:“俺昨天探过,这条路能并排走两辆坦克,鬼子肯定会从这儿冲。”
陈砚没说话,沿着麦田边缘往前走,时不时停下来观察。走到一处土坡前,他突然停下脚步:“这里能筑个碉堡,视野好,能盯着公路;再往南挖三道战壕,第一道浅点,诱鬼子进来,第二道加深,架重机枪,第三道留着轮换;中间再挖反坦克壕,宽三米,深两米,里面埋上土雷,鬼子坦克过来就陷进去。”
赵老栓凑过来:“副师长,这反坦克壕要是被鬼子填了咋办?”“那就让他们填。”陈砚笑了笑,“咱们在壕沟两边埋炸药包,等他们填到一半,就拉响,连人带土炸上天。”李达也跟着点头:“这法子好!俺们三营来挖壕沟,保证又快又深。”
几人正讨论着,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李宗仁派来的副官,说布防会议要提前开,让陈砚赶紧回第五战区司令部。陈砚叮嘱石刚:“你带侦察连把这一带的地形再摸细点,标清楚哪里适合埋雷,哪里适合架机枪。”石刚应着,转身就往公路方向去,阿木和几个苗族弟兄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丈量土地的绳子。
司令部的院子里,已经坐了不少将领,有滇军的,有川军的,还有中央军的。陈砚刚坐下,李宗仁就拿着地图走了进来,声音洪亮:“台儿庄是徐州的门户,丢了台儿庄,徐州就危险了!现在日军第10师团正往这边赶,咱们得守住外围,给台儿庄的友军争取时间!”
地图展开在桌上,李宗仁的手指点在台儿庄西侧:“这里交给121师,陈副师长,你们的任务是守住这片开阔地,不让鬼子靠近台儿庄半步。”话音刚落,旁边一个中央军将领就开口了:“李长官,这地方全是平地,不好守啊,要不换我们来?”
陈砚立刻站起来:“不用换!我们121师能守!”他走到地图前,把早上勘察的防御方案说了一遍:“我们筑碉堡、挖战壕、设反坦克壕,再派侦察连盯着鬼子动向,保证不让他们过线!要是守不住,我陈砚提头来见!”
李宗仁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又问:“需要什么支援?尽管说。”“我要十挺重机枪,二十颗反坦克地雷,还有五千发子弹。”陈砚干脆地说,“另外,能不能让友军在我们右翼策应,要是鬼子从侧面绕,也好有个照应。”
“没问题!”李宗仁当场拍板,“重机枪和地雷下午就送过去,右翼让滇军60军的一个团负责,你们互相通个气,定好协同信号。”刚才开口的中央军将领也没话说了,只是看陈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佩服——敢在平地上接这么硬的任务,不是谁都有这勇气。
散会后,陈砚立刻赶回阵地,把布防任务分给各营:一营守正面碉堡和第二道战壕,赵老栓负责;二营守左翼,挖反坦克壕;三营守右翼,跟滇军接应;石刚的侦察连分成小队,在公路两侧设伏,盯着日军动向。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二营的士兵拿着铁锹,在麦田里挖反坦克壕,泥土飞溅,汗珠子滴在地上,很快就湿了一片。陈小满也在其中,虽然累得直喘,却没停下:“俺们多挖一尺,鬼子就难过来一尺!”马小虎在旁边帮着递水,还笑着说:“你这劲头,比种地还足!”
李达带着三营往右翼走,路过滇军阵地时,特意停下来跟滇军团长打招呼:“俺们是121师三营,以后右翼就靠咱们互相帮衬了!”滇军团长笑着点头:“放心!你们要是遇着鬼子,俺们立刻支援!”
下午,李宗仁承诺的重机枪和地雷送来了。王锐带着后勤兵,把重机枪抬到碉堡旁,赵老栓亲自调试:“这玩意儿好使,能打两千米,鬼子坦克来多少,俺都能打回去!”石刚则带着侦察连,把反坦克地雷埋在反坦克壕里,每个地雷之间隔五米,引线拉到战壕里,方便拉响。
附近的百姓听说黔军要守台儿庄,也主动来帮忙。陈二牛带着村里的十几个后生,扛着木板来修碉堡;王大娘拎着一篮热馒头,往士兵手里塞:“孩子们,多吃点,有力气打鬼子!”张掌柜也赶着马车,拉来半车红薯:“这玩意儿顶饿,你们揣在怀里,饿了就吃。”
陈砚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暖烘烘的。他走到一个埋雷的士兵身边,帮着把地雷埋好:“小心点,别碰着引线。”士兵笑着点头:“副师长放心,俺们都练过,不会出岔子。”
夕阳西下时,防御工事基本成型。碉堡立在土坡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公路;三道战壕像三条黑线,横在麦田里;反坦克壕深不见底,土雷在里面闪着冷光。士兵们坐在战壕里,有的擦枪,有的啃馒头,还有的在跟百姓聊天,气氛虽然紧张,却透着股踏实。
陈砚站在碉堡上,望着远处的台儿庄方向,心里清楚,接下来的战斗会比禹王山更残酷。但看着身边这些弟兄,看着来帮忙的百姓,他又觉得有底气——只要军民同心,就算是平地,也能筑起铜墙铁壁。
“吴师长,”陈砚回头对身边的吴剑平说,“今晚让各营轮流守,别让弟兄们太累,明天鬼子可能就来了。”吴剑平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一营守上半夜,二营守下半夜,三营随时待命。”
夜色渐深,营地的灯光渐渐熄灭,只有碉堡里的哨兵还亮着马灯。赵老栓坐在战壕里,跟士兵们讲禹王山的战斗故事;李达在右翼跟滇军的哨兵聊天,定好明天的联络信号;石刚的侦察连则潜伏在公路旁,眼睛盯着远处的黑暗,等着日军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