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观星台。
负责监控仙都各大势力动向的外事长老姜煜，正闭目养神。
他身前的星盘光华流转，上面代表着各大太乙金仙的星点，都安分地待在各自的轨道上。
突然。
代表云山的那颗星辰，毫无征兆地偏离了轨道，光芒黯淡下去，朝着仙都之外的某个坐标急速移动。
姜煜猛地睁开眼。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颗星点，代表姚景天的那颗，也剧烈闪烁起来。
它同样脱离了既定轨道，紧随云山之后，消失在星盘的感应范围。
“怎么回事？”
姜煜脸色一变，立刻催动秘法，联系安插在云家与姚家府邸外的探子。
两道几乎同时传回的玉简讯息，让他浑身一震。
讯息的内容一模一样。
目标气息消失，疑似动用大挪移秘法，秘密离城。
两个时辰后。
姜家议事大殿。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家主姜恒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如水，指节捏得发白。
“云家、姬家覆灭，所有核心成员失踪，连神魂玉简都失去了感应。”
他的声音里强抑着怒火。
“现在，云山和姚景天，这两个仅存的太乙，也秘密离开了仙都。”
殿下一位长老站了出来，神情凝重。
“家主，此事太过蹊跷。”
“云、姬两族被灭门，很可能是那个神秘的‘太乙牧尘’所为。”
另一人接话，语气带着一丝恐慌。
“如今云山和姚景天也消失了，会不会……”
他不敢说下去。
在座的都是人精，都明白他未尽之言。
姜恒猛地一拍扶手，坚硬的仙木扶手瞬间化为齑粉。
“他们都消失了，是畏罪潜逃，还是被那个‘牧尘’灭口了？”
他的质问回荡在大殿中，无人能答。
一个能悄无声息抹除两大仙道世家，还能让另外两位太乙金仙人间蒸发的敌人。
这种手段，光是想一想，就让在场的长老们脊背发凉。
他们姜家虽强，可也经不起这样的暗算。
“家主，我建议立刻封锁仙都。”
“彻查所有近期与云、姬两族有过接触的人。”
“必须把这个‘牧尘’挖出来。”
“对，不能再等了，此人一日不除，我等寝食难安。”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自大殿深处降临。
嗡。
空间凝固。
所有嘈杂的声音戛然而生。
殿内所有长老，包括家主姜恒，都感到自己的仙躯和神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动弹不得。
他们脸上血色褪尽，眼中露出敬畏与恐惧。
一道苍老而漠然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主位之上。
来人身穿朴素的灰色麻衣，白发披散，面容古井无波。
他只是坐在那里，便好似成了这方天地的唯一。
“老祖。”
姜恒艰难地躬身行礼，声音都在发颤。
姜家定海神针，活了近百万年的老怪物，姜太虚。
姜太虚的眼皮都未曾抬起，视殿内这些太乙、金仙如尘埃。
他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一道金色的法旨凭空浮现。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却带着不容违逆的意志。
“仙都即刻封禁，所有传送阵关闭，许进不许出。”
“发布第二道悬赏。”
法旨展开，一行行杀气腾腾的金色大字烙印在虚空之中。
改写：悬赏令上，除了“太乙牧尘”的虚名，还多出了一份长达上百人的名单。
这些人，都是近期与云、姬两族有过密切往来，或是在暗中打探过姜家情报的各方修士。
“名单上的人，无论身份，无论背景。”
姜太虚的声音冷冽。
“提供有效线索者，赏上品仙器一件。”
“擒杀者，赏太乙本源一枚。”
此言一出，满殿长老倒吸一口凉气。
太乙本源。
这是要掀起一场席卷整个仙都的血雨腥风。
姜太虚对他们的震惊视若无睹，继续用漠然的口吻下达命令。
“暗中启动‘天眼’大阵。”
“监控所有与云、姬两族接触过的家族。”
“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怎样可怕的眼睛。
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沌的虚无，似乎能吞噬一切。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仙都之内，不留任何疑窦。”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那股恐怖的威压也随之散去。
大殿内的众人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姜恒看着那份悬赏名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老祖出手，雷霆万钧。
他倒要看看，那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还能躲多久。
……
洞府之内。
凌风脸色惨白，捏着一枚刚刚收到的传讯玉符，身体抖得如筛糠。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牧尘面前，声音带着哭腔。
“主……主人，不好了。”
牧尘盘膝而坐，正在炼化从云山那里得来的太乙定元石，眼都未睁。
“说。”
只有一个字。
“姜家……姜家疯了。”
凌风将玉符举过头顶，声音颤抖。
“姜家老祖姜太虚亲自出关，下令封锁了仙都所有传送阵。”
“他还发布了第二道悬赏，上面有一份上百人的名单，都是近期和云、姬两家有过来往的修士。”
他咽了口唾沫，补充道。
“姜家悬赏太乙本源，要将名单上的人，还有那个‘太乙牧尘’，全部擒杀。”
洞府内一片死寂。
凌风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绝境。
姜太虚亲自坐镇，整个仙都都变成了牢笼。
他们现在就是瓮中之鳖。
许久。
牧尘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平静如深渊，没有半分波澜。
“姜太虚。”
他吐出三个字，语气如同在评价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倒有几分魄力。”
凌风愕然抬头。
都这种时候了，主人怎么还夸起敌人了？
牧尘站起身，走到洞口。
他看着外面漆黑的虚空，似乎能看到仙都上空那张无形的大网。
“封城，悬赏，监控。”
牧尘冷冷一笑。
“看似雷霆万钧，实则外强中干。”
凌风不解：“主人，此话何意？”
“他若是真有线索，便会直接派人上门灭族，而不是发布悬赏了。”
牧尘的声音很淡。
“他这么做，一是为了逼我现身，二是为了杀鸡儆猴，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名单上的人，不过是他抛出来，用来引蛇出洞的诱饵。”
凌风听得似懂非懂，但心中的恐惧却消散了不少。
主人的镇定，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凌风小心翼翼地问。
“是暂时避其锋芒，还是……”
牧尘转过身，看着他。
“避？”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为什么要避？”
“他想用这份名单来钓鱼，那我就把他的鱼塘给掀了。”
凌风愣住了。
掀了鱼塘？
什么意思？
牧尘没有再解释。
他屈指一弹，一道讯息通过主仆契约，直接烙印在凌风的神魂之中。
“把这份宣告，用你的渠道，传遍仙都的每一个角落。”
“让所有人都知道。”
凌风接收到讯息，神魂剧震。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他看着牧尘，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疯了。
主人一定是疯了。
这道宣告一旦发出去，无异于当着整个仙都的面，狠狠抽了姜家一记耳光。
这是在向姜太虚公开宣战。
牧尘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只是平静地看着洞外。
姜家想玩，那他就陪他们玩得大一点。
他要让整个仙都都看清楚。
谁，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宰。
他要让姜家布下的天罗地网，变成绞死他们自己的绞索。
牧尘的声音，在凌风的脑海中最后响起，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
“我保了榜单上所有的人。”
“谁动，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