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定魂神玉,一股温润清凉的气息如同溪流般缓缓浸润林未的神魂,连番激战带来的精神疲惫与幻象残留的些许涟漪,都被迅速抚平。这神玉果然名不虚传,对稳固神魂有着奇效。
墨辰接过那颗霞光流转的蜃珠,混沌银瞳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他小心翼翼地将蜃珠收起,看向林未:“多谢。我欠你一次。”
林未摇了摇头,目光投向那片空旷区域后方,那个静静旋转的灰色漩涡。与外围狂暴的漩涡和极光幻境的绚烂诡谲不同,这个漩涡异常安静,颜色是纯粹的、毫无生机的灰,仿佛连通着一切的终点。
“各取所需。”她淡淡道,“入口就在前面。”
定魂神玉的牵引感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笔直地指向灰色漩涡深处。然而,除了神玉的感应,林未还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共鸣,源自她右手背的时空烙印。
这寂灭之核,似乎并不仅仅是幻波海眼的能量中心那么简单。
两人稍作调息,将状态恢复至七八成,便不再犹豫,一同迈向那灰色漩涡。
穿过漩涡的过程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撕扯,没有幻象,只有一种仿佛穿过一层冰冷水膜的触感。当周遭景象稳定时,他们已置身于幻波海眼的最底层——寂灭之核。
这里是一片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虚空。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甚至没有明确的空间感。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灰暗。在这里,连“存在”本身的概念都似乎变得模糊。林未能感觉到自身灵力的流逝速度在加快,仿佛被这片虚空悄无声息地“稀释”。
唯有她手中的定魂神玉,散发着稳定的温润白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照亮了周身丈许范围。墨辰的混沌银瞳也自行亮起,银灰色的光芒勉强驱散了些许灰暗。
“这里……在吞噬一切。”墨辰的声音在这片虚空中也显得有些缥缈失真,“包括时间、空间和能量。”
林未点头,她感受得更清晰。涅盘金丹的旋转都似乎变得滞涩,星钥心镜的映照范围被压缩到极限。若非定魂神玉护住神魂核心,恐怕连思维都会逐渐凝固。
她循着神玉的牵引和时空烙印的微弱共鸣,朝着一个方向“前行”——在这片失去方向感的虚空中,移动本身也依赖于感知。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灰暗的虚空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异样。
那是一个悬浮着的、残破的基座。基座由某种非金非玉的黑色材料构成,表面刻满了古老而复杂的符文,但大部分都已磨损、断裂。在基座中心,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不规则的多棱晶体。
晶体本身是透明的,但其内部却仿佛封存着一片微缩的、不断生灭的星空,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其中以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行、碰撞、湮灭。一股浩瀚、古老、凌驾于他们理解之上的时空法则气息,从这块晶体中弥漫开来。
正是这块晶体,在与林未手背的时空烙印产生共鸣!
“这是……时空道标?”墨辰的混沌银瞳死死盯着那块晶体,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而且是……本源级别的道标碎片!”
林未瞬间明悟。幻波海眼之所以形成,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自然产生的时空褶皱,更因为这块坠毁于此的“时空道标”碎片,扰乱了周边的时空结构,形成了逆流之海、极光幻境,最终所有的混乱与能量都被汇聚、沉淀,形成了这片吞噬一切的“寂灭之核”。
而定魂神玉,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因为其稳定神魂、锚定存在的特性,恰好能与时空道标散发的混乱法则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如同风暴眼中的平静点。
她走上前,仔细观察那残破基座和其中的道标碎片。碎片内部那片生灭的星空,似乎蕴含着无穷的时空奥秘。她右手背的烙印微微发烫,传递出一种渴望与亲近之意。
「弹幕·林崇山(极度震惊):不可思议!这碎片蕴含的时空法则层级极高!若能参悟,对时空之钥的凝聚有莫大好处!」
「弹幕·林窈(意味深长):寂灭之中,亦藏生机。万物平衡,此为印证。」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残破基座上的符文突然亮起了几缕微弱的光芒,一道模糊、残缺不全的信息流,夹杂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嘈杂的噪音,猛地涌入林未的脑海!
—— 无尽星海,一艘庞大如山脉的梭形飞舟在狂暴的时空乱流中艰难穿行,舟身铭刻着陌生的徽记。
—— 惊天的爆炸,飞舟解体,一块燃烧着的核心碎片拖着尾焰,坠向一个蔚蓝的、被海洋覆盖的世界……
—— 碎片撞击海洋,引发滔天海啸与时空风暴,形成巨大的漩涡……幻波海眼初生。
—— 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是飞舟的幸存者)在碎片坠落地(即这基座处)留下了什么,然后黯然离去……
这段残缺的信息,揭示了幻波海眼的起源!它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因为这艘来自天外的、掌握着高等时空技术的飞舟失事,其核心的“时空道标”碎片坠落于此,才造就了这处绝地!
同时,一段相对清晰的信息被剥离出来,那是一副复杂的能量运转图谱,以及一段操控口诀。
“这是……利用定魂神玉和时空道标碎片的力量,临时开辟一条稳定‘时空通道’的方法?”林未迅速解读着这段信息。这似乎是那位幸存者留下的后手,或许本意是留给同族的救援信号,但岁月流逝,信息已残缺。
而此刻,这段信息对林未而言,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母亲林汐昏迷,根源在于半魂被“神主”收取,以及“门之权柄”的缺失。若她能初步掌控时空之力,是否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干涉那片收取了母亲半魂的“神主空间”?哪怕只是窥探一二,或者建立一丝微弱的联系?
这个念头极为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冒险。但眼前这时空道标碎片,以及利用神玉和碎片开辟通道的法门,给了她一线希望!
她将自己的想法迅速传音给墨辰。
墨辰听完,沉默了片刻,看着那块道标碎片:“风险极大。且不说这法门残缺,单是贸然连接未知空间,就可能引来不可测的存在。而且,这时空道标碎片能量虽浩瀚,却极不稳定。”
“我知道风险。”林未眼神坚定,“但这是我目前能找到的,唯一可能触及母亲半魂下落的机会。只需一瞬的窥探,确认那‘神主’空间的坐标或特性即可。”她握紧了手中的定魂神玉,“我有神玉护魂,有时空烙印为引,可以一试。”
墨辰看着她眼中不容动摇的决意,不再劝阻:“我会为你护法,若情况不对,我会强行中断能量供应。”他指的是维持那临时通道所需的能量。
“多谢。”
林未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她先是将定魂神玉贴在眉心,以其温润之力将神魂守护得固若金汤。随后,她依照那残缺法门,双手结出一个个复杂印诀,体内涅盘金丹轰鸣,精纯的涅盘之力混合着星辰之力,如同涓流般注入残破基座。
基座上的符文依次亮起,虽然光芒依旧黯淡,但总算勉强构成了一个循环。
紧接着,林未将右手轻轻按在那块时空道标碎片上!
嗡——!
时空道标碎片剧烈震颤起来,内部那片生灭的星空运行速度陡然加快!一股浩瀚磅礴的时空之力顺着她的手臂涌入体内,若非有时空烙印作为缓冲引导,恐怕瞬间就会将她的经脉撑爆!
她强忍着撕裂般的痛楚,以心神引导这股力量,结合定魂神玉锚定自身存在的特性,依照那法门,猛地向前方灰暗虚空一指!
“开!”
一道极细、极不稳定、由无数跳跃时空符文构成的银线,自她指尖射出,刺入了前方的寂灭虚空!
银线尽头,景象一阵模糊扭曲,仿佛穿透了无数层空间壁垒。隐约间,一片无边无际、弥漫着灰雾、深处有巨大阴影蠕动、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缓缓搏动的暗红心脏的诡异空间景象,一闪而逝!
就在那景象出现的刹那,一股冰冷、高高在上、充满漠然与吞噬意味的恐怖意志,顺着那脆弱的银线,猛地扫了过来!
林未如遭雷击,一口鲜血喷出,神魂剧震,即便有定魂神玉守护,也感觉仿佛要被冻结、撕裂!
“断!”墨辰早有准备,混沌银瞳光芒大盛,一道混沌之力斩在那银线上!
银线剧烈闪烁,瞬间崩断!
残破基座上的光芒彻底熄灭,时空道标碎片也恢复了平静,只是内部星光的运行似乎缓慢了一丝。
林未踉跄后退,脸色苍白,但眼中却燃烧着灼热的光芒。
她看到了!虽然只是一瞬,但她确认了那片空间的某些特征,尤其是那颗巨大的暗红心脏!并且,凭借着时空烙印与道标碎片共鸣的瞬间提升,她勉强记下了那片空间的几个关键“时空褶皱”坐标!
这为她未来寻找并进入那片空间,救回母亲的半魂,留下了至关重要的伏笔!
“走!此地不宜久留!”墨辰感受到寂灭之核的吞噬之力因刚才的时空扰动而加剧,立刻说道。
林未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时空道标碎片,将其气息深深烙印在时空烙印之中,随即与墨辰一同,沿着原路,迅速离开了这片死寂的核域。
幻波海眼之行,虽险死还生,但目标已达,更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关键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