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啊啊啊——！”
雷腾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将求生的恐惧强行压下，转化为最极致的疯狂。他身上残存的雷元素力被毫无保留地榨干，全部灌注到手中的太刀之中。
“雷光斩·极！”
他双手握刀，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江玄劈出了自己此生最强、也是最后一刀！
一道巨大的、几乎有半个矿场那么宽的月牙形雷电刀光，撕裂了空气，带着斩断一切的气势，朝着江玄席卷而去！
然而，面对这足以将山岩劈开的恐怖斩击，江玄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道声势骇人的雷光，只是低头，用一种近乎欣赏的眼神，打量着手中欢快嗡鸣的“影喰”。
“作为一把史诗级的武器，只用来放一次性的烟花，太浪费了。”
他轻声自语，像是在对武器说话，又像是在对身后的久岐忍解释。
“要让雷光……听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姿态，没有华丽复杂的招式。
他只是那么随意地，抬起手，对着那道席卷而来的巨大雷光，轻轻地……向前一挥。
就像是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嗤。”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听见的轻响。
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紫色电光，从“影喰”的刀尖一闪而逝。
下一刻。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道狂暴的、巨大的月牙形雷光，在距离江玄还有十米远的地方，突兀地……停滞了。
紧接着，一道无比清晰的紫色细线，从雷光的正中央浮现，并迅速向两侧蔓延。
“咔……咔嚓……”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雷腾那凝聚了全部生命与力量的至强一击，就像一块被精准切割的玻璃，从中间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两半雷光，擦着江玄的身体两侧飞了过去，重重地轰在后方的矿山岩壁上。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终于传来，整座蛇骨矿场都剧烈地摇晃起来，无数碎石从山壁上滚落，砸出两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烟尘弥漫。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那毁灭性的破坏力上。
他们死死地盯着场中的那个男人。
一刀。
仅仅是随意的一挥。
就将如此恐怖的攻击，像切豆腐一样……切开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雷腾僵在了原地，他握着太刀的双手剧烈颤抖，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到了。
就在自己的刀光被切开的瞬间，那道纤细的紫色电光，并没有消失。
它以一种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划破空间，来到了他的面前。
“噗嗤。”
一声轻响。
雷腾缓缓地低下头。
他看到，自己那把陪伴了半生、由玉钢千锤百炼而成的太刀，刀身的正中央，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裂痕迅速扩大，蔓延至整个刀身。
“锵啷……”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哀鸣，坚不可摧的太刀，碎裂成了无数块金属碎片，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
紧接着，是他的铠甲。
那套由幕府精工打造、足以抵御强弩攒射的坚固甲胄，也从胸口的位置，出现了一道整齐的裂口，然后寸寸崩解。
最后，是他的身体。
一道血线，从他的额头，一直蔓延到小腹。
“呃……”
雷腾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他眼中的神采迅速消散，那魁梧的身躯晃了晃，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
激起一片尘土。
海乱鬼·雷腾，这位在蛇骨矿场作威作福，让无数武人都闻风丧胆的强者，就这么……死了。
被一招秒杀。
甚至连尸体，都被完整地分成了两半。
整个矿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只有那把名为“影喰”的短刀，在江玄手中发出的轻微嗡鸣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江玄随手挽了个刀花，刀身上那恐怖的紫色电弧瞬间收敛，重新变回了那把平平无奇的黑色短刀。
他侧过身，将刀柄递向身后已经完全石化的久岐忍。
“喏，你的刀。”
他的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刚帮邻居拧开了一个罐头瓶盖。
“……”
久岐忍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刀柄的瞬间，却又像触电般猛地缩了回来。
她的脸上，交织着震撼、迷茫、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这把刀……还是她的刀吗？
她还能……驾驭得了吗？
“怎、怎么……回事？”久岐忍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她看着江玄，艰难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的刀在你手里……”
“我？”江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是个铁匠。”
铁匠？！！
这个答案，让在场除了江玄之外的所有人，脑子都“嗡”的一声。
你管这叫铁匠？！
一刀把海乱鬼劈成两半的铁匠？！
你家铁匠能把雷元素力玩得比雷电将军还溜？！
荒泷一斗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敲打，已经快要碎成渣了。他见过打铁的，可没见过打起人来比打铁还猛的铁匠啊！
“至于你的刀……”江玄瞥了一眼那把短刀，脸上那种无奈又带着点调侃的表情再次出现，“都说了，这是售后服务。你作为客户，把我的作品用成了这个样子，我这个当老板的，总得出来收拾一下烂摊子，顺便做个产品演示吧？”
“客户？老板？”久岐忍更迷糊了。
“没错。”江玄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这把‘影喰’，是我打造的。所以，我就是你的……售后客服兼老板。”
“轰！”
这句话，像一道真正的惊雷，在久岐忍和荒泷一斗的脑海里炸响！
这把刀……是他打造的？！
久岐忍猛地想起，当初得到这把刀的情景。那是在离岛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位上，她用几乎全部的积蓄，从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摊主手里，买下了这把名为“影喰”的奇特短刀。
难道……那个摊主就是……
她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江玄的脸。
虽然时隔已久，但那张温和又带着几分懒散的脸，与记忆中的形象，缓缓重合。
真的是他！
“是你！”久岐忍失声惊呼。
“看来你记起来了。”江玄满意地点点头，“记性不错，下次给你打九折。”
“……”
这种时候就不要提打折的事情了啊喂！
荒泷一斗在一旁听得抓耳挠腮，他终于忍不住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的伤了，三两步冲到江玄面前，一双牛眼瞪得溜圆。
“等、等等！本大爷有点乱！你的意思是，阿忍的这把超——厉害的刀，是你做的？”
“准确地说，是我卖给她的。”江玄纠正道。
“那不都一样！”荒泷一斗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横飞，“那你……那你刚才那一下，‘唰’的一下，就把那个大块头给劈了，也是因为这把刀？”
江玄看着眼前这个自来熟的红角鬼族，觉得有些好笑。
“可以这么理解。”
“哇——！！！”荒泷一斗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他看向江玄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崇拜和狂热，“大佬！你绝对是大佬！你还卖不卖刀了？给本大爷也来一把！不！来十把！要最威风！最霸气！能砍翻一切的那种！”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手持神兵，大杀四方，成为鬼族中最靓的仔的英姿了。
江玄看着他这副模样，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
他没有直接回答荒泷一斗的问题，而是伸出手，拍了拍他那比常人壮硕得多的肩膀。
“你的身体底子不错，就是太糙了。”
江玄的目光扫过荒泷一斗，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虽然害怕但依然没有丢下老大跑路的小弟们。
“荒泷派，是吧？”
他收回手，慢悠悠地开口。
“你们，缺的不是一把刀。”
“而是从头到脚，一整套的装备。”
江玄那句轻飘飘的“一整套的装备”，像一根引线，点燃了荒泷一斗那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
“一……一整套？”
他先是愣了一下，嘴巴半张着，那双赤金色的眸子眨了眨，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五个字的含义。
紧接着，他的双眼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比刚才看到江玄一刀秒杀海乱鬼时还要亮上十倍！
“一整套的装备——！！！！”
荒泷一斗的吼声震得空气都嗡嗡作响，他一把抓住江玄的胳膊，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江玄的骨头捏碎。
“大佬！你的意思是……不光是刀，还有……还有盔甲？头盔？靴子？护手？全都有？！”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
他，荒泷一斗，身穿一套漆黑鎏金、刻着鬼面图腾、霸气侧漏的全身重甲，手持一把比门板还宽的巨型狼牙棒，身后跟着一群同样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小弟。他们走在花见坂上，路人纷纷退避，幕府的武士见了都要绕道走！
那场面，光是想一想，就让他的鬼族之血沸腾燃烧！
“没错，全都有。”江玄任由他抓着，脸上挂着那种商人看到优质客户时特有的和善笑容，“只要你们付得起钱。”
“钱？！”荒泷一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即又大大咧咧地一挥手，“钱是小事！本大爷是谁？荒泷派的初代头领！钱这种东西，总会有办法的！”
一旁的久岐忍扶着额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又来了，头领的老毛病又犯了。荒泷派的账户上还剩多少摩拉，他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别说一整套装备了，就是刚才那顿饭的钱，都还是她垫付的。
她向前一步，将还在做白日梦的荒泷一斗拉到身后，然后对着江玄，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不卑微。
“江玄先生。”她斟酌着措辞，“请恕我冒昧。您刚才所说的‘一整套装备’，是指……要为我们整个荒泷派，进行武装定制吗？”
她的逻辑很清晰。
这个人，这个自称“铁匠”的男人，拥有着深不可测的力量。他打造的武器，也绝非凡品。
这样的人，他所说的“装备”，其价值绝对是天文数字。
“可以这么理解。”江玄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你比较会抓重点。不像你家老大，脑子里除了打架和斗虫，估计就没别的了。”
“喂！本大爷听见了啊！”荒泷一斗在后面不满地抗议。
江玄完全无视了他，他的视线在荒泷派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群人，更像是在审视一堆有待加工的原材料。
“你的老大，荒泷一斗。”江玄的手指向了那个高大的鬼族青年，“鬼族血脉，天生神力，体魄强韧。优点是够硬，够猛。缺点更多。”
“空有一身蛮力，战斗方式粗糙得像没开刃的石头。你看他刚才打架，大开大合，破绽百出。要不是仗着皮糙肉厚，早就被人砍成十七八段了。”
江玄的点评毫不客气，一针见血。
荒泷一斗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好像都是事实。
“还有你们。”江玄的目光转向了阿晃、阿守、元太那几个小弟。
几人被他一看，顿时紧张得站直了身体，像是等待教官训话的新兵。
“一群街头混混的打法，毫无章法，全凭一腔热血。顺风仗还能跟着喊两嗓子，一旦逆风，除了拖后腿和挨揍，没有任何用处。”
“你们凑在一起，根本算不上一个‘派’，顶多算一个……嗯，‘兴趣小组’。”
这番话，比刚才海乱鬼的刀刃还要伤人。
荒泷派的众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他们知道江玄说得对，他们平时引以为傲的“威风”，在这个男人面前，被批得一文不值。
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荒泷一斗，此刻也难得地沉默了。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兄弟的安危。今天如果不是江玄出现，久岐忍会怎么样？他们所有人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