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几个小时的等待里，封可言已经平静下来了。
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何安佳站在窗边，向下眺望，她开始在心里思索，刚才给封可言说的话，看的文件，到底正不正确，应不应该。
何安佳喃喃自语，“也不知道陆轻沉这个狗东西知道了我给她的言言看了这些东西，说了这些话会不会臭骂我一顿。”
*
现在正是初一的下午，新的一年开始了。
今年的第一天快要结束了。
估摸着她们都没有吃饭，于是何安佳点了外卖，想着怎么也是大年初一，饺子是必须要吃的，所以她就点了四份饺子，一人一份。
何安佳拎着外卖，对着封可言说：“我点了外卖，你多多少少吃点吧。”
封可言头都没有抬一下，依旧盯着地板看，眼神空洞，“你们吃吧，我吃不下。”
何安佳知道此刻封可言心里不好受，但不吃又不行，只能强行打趣，“你不吃岂不是让陆轻沉又要担心了，就她宝贝你的样子，我是知道的，要是等她醒了看到你消瘦了，肯定会怪我怪小语没有照顾好你的。”
听到何安佳这么说，封可言想起来陆轻沉对陆子语的嘱托，让陆子语照顾好她的事情。
为了让醒来的陆轻沉不担心，封可言还是接过何安佳递过来的饺子，拆开包装。
陆子语没有胃口吃，在安歌的连哄带骗的投喂下吃了几个就不想吃了，安歌看着陆子语没有胃口吃，她也没有胃口吃了。
封可言更差，刚吃了一个就吃不下去了。
这个饺子一点都不好吃，皮不好吃，馅也不好吃，一点都没有陆轻沉做的好的。
她又想起来，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她和陆轻沉去超市买菜，回去的路上陆轻沉说初一的时候给她包饺子吃呢，到时候再在饺子里面包一枚硬币，看她们谁有福气吃出来。
陆轻沉，今天就是初一了，但我没有吃到你包的饺子，也没有吃到硬币。
陆轻沉，你个骗子。
陆轻沉，快好起来吧。
*
在漫长的等待中，封可言终于等到了她的爱人平安出来。
医生告诉她们，手术很成功，陆轻沉可能需要几天才能醒来，醒来的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不要用脑过度，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封可言呆呆地点头，根本无心听医生再说什么，满心满眼只有还闭着眼睛的陆轻沉。
陆子语看到陆轻沉平安出来，直接没忍住哭了出来，安歌将陆子语抱在怀里，用手抚摸着陆子语的后背，任由陆子语在她的怀中哭泣，打湿她的衣襟。
将陆轻沉安置在病房里，听着陆轻沉平稳有力的呼吸声，封可言鼻尖一酸，无声地低啜了几下。
护士进来挂水，说病人现在需要静养，病房里还是不要有太多人的好。
何安佳想着陆轻沉现在没事了，她待在这里倒有点妨碍封可言照顾陆轻沉了，就对陆子语说让她也回去休息休息，等晚上的时候来接封可言的班，顺便找了护工。
安歌也在一旁劝说，陪她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等晚上的时候再来看陆轻沉。
陆子语吸吸鼻子，对封可言说：“小姨，你不要太担心，医生都说了手术很成功，我小姑没事了。”
封可言看着陆轻沉说：“我知道小语，我就是想陪陪她，她看看她睡着的样子，你先回去吧。”
*
等病房里只有封可言的陆轻沉两个人的时候，封可言终于坚持不住，刚才维持坚强的假象此刻彻底被剥离，露出最深层，最柔软的脆弱来。
她握着陆轻沉的手，哭的不能自已。
她差一点就要失去陆轻沉了，差一点就要失去她的爱人了。
*
陆子语的公寓里，安歌连哄带骗地喂陆子语喝了一碗粥，又强压着陆子语换了睡衣躺在床上。
看着明明很困但却不闭眼睡觉的陆子语，安歌开始温声劝慰：“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你小姑，但医生都说了手术很成功，没有什么后遗症，所以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好好休息，等晚上的时候我再陪你去医院看你小姑好不好？”
陆子语拉着安歌的手祈求着，“安歌，我害怕，你上来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小语不要怕。”安歌摸着陆子语的脸，温柔地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睡的，保证你醒来就能看到我。”
“那你就一直坐在这，哪都不要去。”陆子语害怕她再睁眼就看不见安歌，就好像明明上一秒还身体健康的陆轻沉下一秒就躺在手术台上。
她已经经历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很多次了，她不想再经历这样的变故，不想安歌离开她，不想她一闭眼然后再睁眼的时候就看不到安歌。
安歌手掌覆在陆子语的眼睛上，低声说：“安心睡吧小语，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我保证哪里都不去。”
在安歌的陪伴下，陆子语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下来，睡意也如潮水般涌来。
安歌真如她答应陆子语的那样，就静静地坐在床边，握着陆子语的手一动不动。
手机不断有电话进来，安歌直接静音，然后看都不看直接挂断，只回复了几条重要的消息。
许是有安歌的陪伴让陆子语安心了不少，这一觉陆子语睡得格外的沉，格外的香，等她悠悠转醒的时候就看到安歌正撑着头，闭着眼睛，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卧室角落的落地灯正散发着暖黄的灯光，朦胧着周围。
陆子语觉得有一股温暖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那股温暖的来源是安歌。
陆子语动了动被安歌握着的手，下一秒，安歌就醒来，看到陆子语正看着她，急忙问：“醒了，睡得还好吗？”
陆子语坐起身，“睡得挺好的，你是不是也瞌睡了。”
江城都有守岁的习惯，她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觉，安歌看样子也是没睡。
“我还好，不是很瞌睡。”安歌提议：“那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封老师，换封老师休息。”
“好。”
*
等她们去到医院，进到病房里，封可言还保持着她们离开时的动作，像个雕塑一般望着陆轻沉。
陆子语知道封可言心里一定不好受，但这样干熬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对封可言说：“小姨，你回去休息睡会儿吧，这里有我和安歌。”
封可言摇摇头，“没事，我答应过你小姑，她睁眼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我不能食言。”
在某些方面，封可言和陆轻沉一样的固执。
“可我小姑要是知道你一直这样不休不眠地照顾她，她一定会很心疼、很自责的。”陆子语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她是知道她小姑有多在乎她小姨的。
她小姑那样温和的人，她奶奶以前说什么她小姑都能忍下来，都能做到一言不发，面不改色。但唯独在关于封可言的事情上，她小姑容不得她奶奶说一个不好，说一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