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压制住体内翻腾的气血与神魂的刺痛，在混沌中急速穿行，朝着与苏清月等人约定的“虚无深渊”外围区域赶去。秩序神主含怒一击的余威仍在体内肆虐，若非他混沌道基稳固，又初步融合了寂灭与初始的意韵，恐怕早已重伤难行。
经此一役，他虽狼狈遁走，但收获亦是巨大。不仅成功从「万识之瞳」掠夺了大量关键信息，更在生死压力下，对“伪·归墟状态”与“源初锻灵诀”的运用有了全新的领悟。尤其是后者，竟能一定程度上干扰甚至“欺骗”神主级存在的感知与攻击判定，这无疑是一张极其强大的保命底牌。
数日后，他抵达了一片极其特殊的混沌区域。这里的混沌气流不再斑斓活跃，而是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仿佛所有的色彩与能量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离。虚空中漂浮着一些扭曲、残破、却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物质碎片，如同被遗忘在时间长河中的垃圾。更远处，一片无边无际、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绝对黑暗，如同巨兽张开的口器，横亘在视野的尽头。
那里，便是连“天罗地网”都讳莫如深的绝地——虚无深渊！
仅仅是站在其外围，林夜便感觉到自身的神力运转变得极其晦涩，与外界的法则联系也仿佛隔了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这里仿佛是一个被宇宙“协议”遗忘，或者说是其力量难以完全覆盖的“法外之地”，充斥着一种万物归寂、万法凋零的终极意韵。
“好一个虚无深渊……”林夜眼神凝重。此地环境之恶劣，远超他之前去过的任何险地。在这里，恐怕连神主级存在的实力都会被大幅压制。
他收敛心神，仔细感应着苏清月等人留下的隐秘印记。很快，他锁定了一个方向，在一片漂浮的、如同山岳般巨大的苍白骨骼后方，找到了她们临时开辟的隐匿洞府。
“林夜！” “前辈！”
见到林夜安然归来，苏清月三人以及源石都松了口气，但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略显紊乱的气息，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无妨，些许小伤，调息片刻即可。”林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看向源石，“源老先生，你感觉如何？对此地可有更多了解？”
源石望着远处那片令人心悸的绝对黑暗，苍老的脸上满是敬畏与恐惧：“大人，老朽虽未亲身进入过，但族中残存记载提及，这虚无深渊……疑似是某个难以想象的古老存在寂灭后，其‘归无’意韵侵蚀现实所形成的绝地，又或者……是宇宙‘协议’运行过程中，产生的某种‘错误’或‘垃圾堆积场’……其中不仅吞噬物质能量，更会侵蚀法则、概念，甚至……神魂记忆！我族曾有先辈冒险进入，最终……连存在的痕迹都几乎被抹除，只传回只言片语的警告。”
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除？林夜眉头微蹙。这虚无深渊，果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
他盘膝坐下，一边调息恢复，一边将从中枢神殿获取的、关于虚无深渊的加密信息与众人分享，并开始尝试破解。
得益于“源初锻灵诀”对“协议”力量的独特感应，以及“初始印记”的辅助，破解过程虽然缓慢，却并非毫无进展。数日后，他成功破译出部分关键信息。
信息显示，虚无深渊内部并非一片混沌，而是存在着某种奇异的“层级结构”。越往深处，对法则与概念的侵蚀就越强，但也越有可能发现那些被深渊吞噬、却因某种特殊性而未能彻底湮灭的“古老遗物”。其中，便可能包括其他“初始印记”，或者与“源初之地”相关的线索。
此外，信息中还提及，在深渊的某个特定“层级”，存在着一种名为“界碑”的奇异造物。这些“界碑”似乎是稳定深渊局部区域的“锚点”，其上可能铭刻着古老的信息，甚至……残留着某些古老存在寂灭前最后的执念或记忆碎片！
“界碑……”林夜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这或许是了解深渊，乃至找到目标的关键。
伤势恢复得七七八八后，林夜不再犹豫。
“我需进入深渊一探。你们留在此地，此地环境特殊，能隔绝大部分探查，相对安全。”他对苏清月等人说道。深渊内部情况不明，他不敢让众人一同冒险。
“我随你一起去。”苏清月上前一步，语气坚定，“我的冰魄大道或许能一定程度上冻结、延缓那‘归无’意韵的侵蚀。”
林夜看着苏清月清冷而坚定的眸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但切记，紧跟在我身后，不可妄动。”
他又看向七杀和瑶光：“七杀，你负责警戒外围，若有异常，立刻带瑶光和源老先生撤离。瑶光，你与源老先生在此继续研究破解剩余的信息，或许能有其他发现。”
安排妥当，林夜与苏清月对视一眼，两人周身气息内敛，化作两道微光，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虚无深渊，迈出了脚步。
踏入深渊的刹那，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外界的一切声音、光线、乃至法则波动，瞬间被隔绝。眼前是纯粹的、令人心智迷失的黑暗，耳边是绝对的寂静，甚至连自身神力流转的声音都仿佛被吞噬。
更可怕的是，林夜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与混沌大道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开。周围那无处不在的“归无”意韵，如同无数细密的虫子，不断侵蚀着他的神体、神力乃至神魂记忆，试图将他同化为这黑暗的一部分。
他立刻运转混沌神力护体，但那灰色的混沌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也显得黯淡无力，消耗速度远超外界。苏清月周身绽放出晶莹的冰魄神光，极寒之力试图冻结那无形的侵蚀，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冰光所及之处，“归无”意韵的侵蚀速度明显减缓，但她的神力消耗同样巨大。
两人如同在墨海中跋涉的旅人，凭借着自身的光芒，艰难地抵御着四周的吞噬。
林夜尝试展开神念探查，却发现神念在此地如同陷入泥沼，延伸出去不过百里，便感到一阵剧烈的刺痛，仿佛要被那黑暗同化、撕裂。他不得不将神念收缩到周身千丈范围，勉强维持着对周围的感知。
深渊之中，并非空无一物。偶尔能看到一些奇异的景象：一段凝固在黑暗中的璀璨星河碎片，但其上的星辰早已熄灭；一具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古老神魔尸骸，静静漂浮，却没有任何气息残留；甚至还有一些破碎的、风格迥异的文明造物，如同被时光遗忘的墓碑。
所有这些，都散发着浓烈的“死寂”与“终结”道韵，仿佛在诉说着它们被深渊吞噬前的辉煌与最终的绝望。
林夜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漂浮的“遗骸”，他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内部可能还残留着一些不稳定的法则结构或者怨念，贸然触碰可能引发未知的危险。
他根据破解出的信息，以及自身对“归无”意韵流向的细微感知，朝着信息中描述的、可能存在“界碑”的层级方向缓缓前行。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
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光，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仿佛由“存在”本身散发出的微弱辉光。辉光的源头，是一座高达万丈、通体由某种苍白石材构筑的方形石碑，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之中。
石碑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与初始神文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符文。这些符文散发着微光，勉强驱散了周围小范围的黑暗，形成了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
正是信息中提到的“界碑”！
林夜与苏清月精神一振，加快速度，来到了界碑之下。踏入那微光笼罩的范围，周围那无孔不入的“归无”侵蚀感顿时减弱了大半，仿佛找到了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两人稍微松了口气，开始仔细观察这座界碑。
碑文的内容晦涩难懂，大部分是描述某种宇宙常数、法则运转的规律，似乎是在“定义”着什么。但在碑文的最下方，林夜发现了一段以不同笔触刻下的、更加潦草、充满了不甘与绝望的留言：
“……万道归寂，诸界成空……吾等……‘定义者’……亦难逃……协议清算……” “……错误？冗余？亦或……新生之阻？” “……‘源初之契’……散落……钥匙……何在？” “……后来者……若见此刻……慎之……慎之……‘观测之眼’……无处不在……” 落款是一个模糊的、几乎被磨平的印记，依稀能辨认出与源器族的族徽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
“定义者？”林夜心中巨震。这个称呼，似乎指向了某个比源器族更加古老、权限更高的存在！他们竟然是“协议”的“定义者”之一？连他们都被“协议”清算了吗？这“协议”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何等恐怖的真相？
“观测之眼……无处不在……”苏清月轻声念出最后一句，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意。这让她想起了“天罗地网”，难道它们也只是“观测之眼”的一部分？
就在两人沉浸在这段留言带来的震撼中时，异变突生！
那界碑之上，那段留言的落款印记处，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无比的灵性光点，仿佛被两人的气息与对留言的解读所触动，缓缓飘浮而起！
光点摇曳，逐渐化作一道极其模糊、几乎透明的老者虚影。他身着古老的袍服，面容沧桑，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一种洞悉万物的智慧，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悲伤与无奈。
“终于……又有后来者……抵达此地了吗……”老者的虚影发出微弱的、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的意念波动，“吾乃……‘定义者’议会……末席议员……‘铭文’……之一缕……即将彻底消散的……残魂……”
定义者议会的议员残魂？！
林夜与苏清月心中皆是一凛，没想到在这绝地深处，竟然还能遇到如此古老存在的残留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