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并非无声，而是所有声音、所有能量、所有规则都在碰撞的临界点上被强行扼住的、令人窒息的凝固。
那暗金色的能量漩涡在接触到混沌种子的力量后，并未爆炸，反而如同一个濒死的巨兽找到了续命的良药，又像一个贪婪的饿鬼看到了无尽的美食，两种同源而出却早已走上不同歧路的法则之力，开始了最凶险、最本能的相互吞噬与融合！
张自在的身体成了这场恐怖融合的唯一战场。
他悬浮在半空，身体剧烈地痉挛、扭曲，早已超出人类极限的幅度。皮肤下，灰金色与暗红色的能量如同两条疯狂的巨蟒，纠缠、撕咬、试图将对方彻底湮灭或同化。他身体表面的龟裂处，不再是透出光芒，而是如同喷发的微型火山，时而溅射出灰金色的法则碎片，时而涌出暗红色的罪业流火。
他的意识，被拖入了一个更加恐怖的深渊。
这里不再是数据流的世界，而是法则本身最本源的层面。他“看”到的，是无数代表着“存在”、“秩序”、“创造”的淡金色基础符文，与代表着“虚无”、“混乱”、“毁灭”的暗红色基础符文，如同两股毁灭性的潮汐，在他的灵魂中疯狂对冲、湮灭、重组。
混沌种子凭借其“世界本源”的位格，疯狂地吞噬着暗红色符文，试图将其转化为自身的养料。但那些暗红色符文中蕴含的，是古佛国无数大能陨落时的怨念、是法则崩坏时产生的恐怖毒素、是足以污染一切的“罪业”！
吞噬它们，就是在饮鸩止渴！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污染法则入侵！】【载体精神稳定性急剧下降！】【同化进程受阻！】【……】
冰冷的警报声早已被淹没。张自在的自我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这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狂暴的法则洪流彻底撕碎。
不能这样下去！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在即将崩溃的意识中亮起。
不能只是被动地吞噬……也不能强行阻止……必须……引导！编织！
他想起了在万骸山，干扰肃静行者能量回路节点的精准。他想起了在业火罗网下，强行定义自身存在状态的疯狂。那是【法则干涉】的雏形。
而现在，他面对的，是更加原始、更加基础的法则本身！
“定义……”他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将残存的、属于“张自在”的意志，以及那来自异界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特质，全部灌注进去！
“以此异界之魂为凭……以此残存之念为引……重构秩序！编织法则！”
他不再试图去“控制”那两股洪流，而是像一个最疯狂的织工，将那些不断湮灭又重生的、最基础的淡金色与暗红色符文，强行抽取过来，以自己的意志为梭，以混沌种子为核心，开始进行一种前所未有、近乎亵渎的——“编织”！
这不是创造新的法则，而是在那毁灭的狂潮中，强行“定义”出一小片暂时的、扭曲的“秩序”！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在他灵魂中响起。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仿佛每一个思维粒子都在被碾碎、重组。
但，效果出现了！
在他意识的核心处，一小片区域，那些狂暴的淡金色与暗红色符文，不再是无序地碰撞湮灭，而是被强行“编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不稳定、却真实存在的、灰金色的、内部有细微符文生灭的全新结构！
这结构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像一根定海神针，暂时稳住了他即将彻底崩溃的意识海！
现实世界中，张自在那扭曲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一直从他体内狂暴溢散的能量，骤然向内收敛！他身体表面的龟裂虽然没有愈合，但那些喷发的能量光芒却黯淡了下去，仿佛被强行约束在了体内。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灰色的漩涡之眼，此刻不再是混乱的数据流，也不再是冰冷的观测，而是充满了一种极度疲惫，却又带着一丝……洞穿了某种本质的深邃。
他缓缓抬起那只混沌化的右手。
不再是狂暴的能量洪流，只是一缕细微的、内部仿佛有无数微小符文在生灭、重组、流转的灰金色丝线，在他指尖缠绕。
他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但在他指尖划过的地方，那粘稠的、充斥着罪业能量的暗红色空气，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长约一尺的“真空”地带！不是被排开，而是那片区域内的“存在”基础被短暂地“修改”了！罪业能量在那片区域里，暂时“失效”了零点一秒！
【法则编织】！
他成功了！在吞噬与毁灭的边缘，他强行领悟并施展出了这近乎神只的权能雏形！
然而，代价也是巨大的。
他身上的气息虽然稳定下来，却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也更加……非人。那灰金色的能量不再仅仅是外在的表现，而是仿佛已经浸透了他存在的每一个角落。他站在那里，一半是残破的僧侣躯壳，一半是涌动的混沌法则。
“和尚……”孙悟空看着张自在的变化，金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感觉眼前的张自在，既熟悉，又陌生得令人心悸。
张自在缓缓转过头，看向孙悟空和吓得魂不附体的八戒，用那沙哑、疲惫，却带着一种奇异威严的声音说道：
“吞噬……暂止。初步融合……完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依旧在缓慢旋转、但明显黯淡、缩小了许多的暗金色能量漩涡。
“获取关键信息……‘彼岸计划’真相……‘窃火者’身份……部分解析……”
他顿了顿，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仿佛那被吞噬的信息，也带着沉重的情感。
“此地……不宜久留。熔炉核心被触动……整个涅盘城……即将……彻底湮灭。”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整个熔炉核心空间，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四周由扭曲符文构成的“墙壁”上，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那些连接在暗金色漩涡上的暗红色“丝带”开始寸寸断裂！
真正的崩塌，开始了！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