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中省,四庆县北部山区上空。
一架运输直升机的轮廓,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灰蒙蒙的夜色中,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山谷间回荡。
驾驶舱内,操控着方向的,正是彭林。
他熟练地调整着通讯频率,接通了一个加密频道:“川崎小姐,我已抵达预定空域,预计十分钟后降落。”
听筒里传来一个冷静、略带口音的女声:“降落场已准备就绪,恭候大驾,彭先生。”
结束通话,彭林回头瞥了一眼机舱。李沫儿、伍嘉、江雪以及其余科研人员依旧深陷在药物导致的昏迷中,东倒西歪。
一抹得意的、近乎扭曲的笑容在他嘴角一闪而逝。
他迅速调整航向,目光锁定在前方山坳深处——那里,几点微弱的、刻意引导的灯光,在黑暗中勾勒出一个庞大工业设施的轮廓。
桑比士化工厂,便隐秘地坐落于此。
它背靠连绵的脊山山脉,距四庆县主城区约二十二公里,独占一片荒僻的山谷。
厂区占地面积广阔,高耸的裂解塔、巨大的球形储罐和纵横交错的管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带着一种冰冷的工业美感。
高高的围墙上布设着带刺的铁丝网和监控探头。
末世之前,它是一家拥有外资背景的合资企业,明面上生产日用化工产品,实际上,它长期服务于某个境外生化巨头,是潜伏在境内的一个隐秘据点。
此刻,工厂内部的地面停车场已被临时清空,作为降落场。
十几名身着统一黑色防风作战服、行动矫健的人员肃立在场边,他们手中持着的引导灯正闪烁着红蓝相间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这些人制服胸口位置,统一佩戴着一个令人不安的徽章:
一个血红色的等边三角形,三角形内部是黑色底色,上面仿佛被一只血手狠狠抓过,留下五道狰狞的猩红指痕。
三角形下方,是两个简洁而冰冷的大写字母:bR。
彭林操控着直升机,凭借精湛的技术,稳稳地按照地面灯光指示,将庞大的机体精准地降落在广场正中央。
引擎尚未完全停转,一个身影便从黑衣人中越众而出。
这是一位身型高挑修长、曲线玲珑的亚裔女性,她有着一张堪称精致的面孔,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但那双锐利的瑞凤眼中却毫无温度。
她将一头黑发紧紧梳在脑后,扎成一个一丝不苟的马尾,显得干练而冷酷。
显然,她就是此地的负责人。
彭林利落地关闭引擎,打开驾驶舱门,动作干脆地跳下飞机。
他一把扯下脸上的特制口罩,随手扔在地上,仰起头,闭着眼,贪婪地深呼吸了几口山区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之前在机舱内的压抑尽数吐出。
“辛苦了,彭先生。”女子走上前,伸出了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
彭林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露出一个程式化的微笑,伸手与她一握:“川崎美惠子小姐!久等了!”
“资料和‘货物’都安全抵达了吗?”川崎美惠子开门见山,一双瑞凤眼直直盯着彭林,似笑非笑的表情下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我很期待,你这次究竟能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
彭林眼神平静地与她对视,语气带着一丝自得:“川崎小姐请放心,这次我带来的,将是颠覆性的……”
机舱内。
就在驾驶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山风猛地灌入,让蜷缩在座位上的伍嘉打了一个寒颤,率先从药物导致的昏沉中苏醒过来。
她迅速而无声地打量四周。
身旁的李沫儿仍在昏迷,但眼皮微颤,嘴唇翕动,似乎即将醒来。
右边的江雪博士和其他研究人员则依旧深度昏迷。
她看向窗外,在远处微光和地面指示灯的反光下,可以看到一群陌生的黑色身影,以及隐约的交谈声。
在末世中跟着父亲艰难求生数月锻炼出的本能,让这个年仅十岁的女孩瞬间警惕心大作。
她强忍着头脑的胀痛和身体的无力感,借着机舱内昏暗的光线掩护,立刻伸出手,用力掐住李沫儿的人中穴。
“嗯……啊……”李沫儿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眼珠快速转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沫儿姐姐!”伍嘉立刻捂住她的嘴,凑到她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道,“别出声!我们被带到不认识的地方了,不像是军区!外面有很多陌生人,很危险!”
李沫儿闻言,眼睛猛地瞪大,惊恐地看向舷窗外那些晃动的黑色人影和完全陌生的环境,心脏瞬间沉到谷底。
“沫儿姐姐,现在怎么办?”伍嘉的声音依旧保持着超乎年龄的冷静。
“冷静……必须冷静!”李沫儿在心中拼命告诫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观察环境。
她猫着腰,匍匐前进,很快发现了倒在过道上的飞行员尸体。
她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在尸体冰冷的战斗背心上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了一把军用匕首。
同时,她的目光扫过驾驶舱,透过玻璃,看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操控台上,赫然放着一把制式手枪!
她心中一动,立刻爬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手枪取出,紧紧握在手中。
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迅速退回座位区,以座椅为掩体,检查了一下弹匣,确认满弹后,“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屏息凝神,等待着未知的时机。
此刻,李沫儿的大脑一片混乱,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
身边唯一熟悉的人只有伍嘉。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看着外面那群明显不怀好意的黑衣人,巨大的无助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绝不是军区基地。
那么,绑架他们的人目的何在?
“血清……病毒……我的血液……”这几个关键词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不知道自己这特殊的血型,究竟是上天的眷顾,还是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