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镜卫的法则波动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笼罩而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绝对的掌控力。在这股力量面前,林枫那初成的幽玄领域如同薄冰般脆弱,叶倾城更是连呼吸都感到凝滞。双方的实力差距,判若云泥。
然而,林枫眼神依旧沉静,并未显露出丝毫慌乱或抵抗。他轻轻按住叶倾城微微颤抖的手,示意她冷静。他知道,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甚至会招致更坏的后果。他需要判断对方的意图。
“二位镜卫大人,这是何意?”辉光歌者艾拉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恭敬却也不失警惕,“这二位是我晶歌部落的客人,并非敌人。”
为首的冷峻镜卫,其镜面护额上的纹路微光流转,声音毫无波澜:“辉光歌者艾拉,晶歌部落守护不力,致使西境异变加剧,自有‘万灵殿’巡风使后续问责。此二人身负异种道痕,关联未知变数,依《万灵宪章》第三章第七条,我有权带其回殿接受质询。阻挠者,以同罪论处。”
他的话语引据法典,冰冷无情,强大的气场压得艾拉脸色发白,无法再辩。
另一名镜卫目光扫过林枫,其镜甲上的光华微微闪烁,似乎在进行更深层次的扫描:“寂灭道基破碎至此,竟能引动往生碑文,还能在‘孽火’侵蚀下存活……有趣。还有你,”他看向叶倾城,“生命气息与此界格格不入,却蕴含一丝奇特的‘轮回’真意……你们的来历,需要彻查。”
林枫心中凛然。巡天镜卫的洞察力远超想象,几乎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底细。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开口:“我们确非此界原生。遭逢大难,意外流落于此,只为求生与救赎,并无恶意。愿配合镜卫大人调查,澄清缘由。”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坦然承认异界身份,反而让两名镜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冷峻镜卫微微颔首:“识趣便好。放心,万灵殿并非酷吏之所,只需查明你们与此次星峡异变有无关联,以及你们自身是否存在‘禁忌污染’。若无问题,自会还你们自由。”
说罢,他抬手一挥。一道柔和却无法抗拒的镜光将林枫和叶倾城笼罩。下一刻,两人只觉得空间扭曲,眼前景象瞬间模糊,如同穿过一条流光溢彩的隧道,晶歌部落的景象飞速远去。
仅仅是片刻失重感之后,脚下一实,他们已经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这是一座宏伟得难以想象的悬空大殿。殿宇由某种纯净无暇的白玉和流淌着星光的水晶构筑而成,穹顶高远,仿佛直接连接着星空,无数星辰的虚影在头顶缓缓流转。大殿四周矗立着巨大的浮雕立柱,上面雕刻着无数种族的形象与世界演化的景象,充满了古老与威严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而平和的能量,其浓度和品质远超晶歌部落,呼吸之间都感觉修为在隐隐增长,但同时也感受到一种无处不在的、浩瀚的法则威压,让人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放肆。
这里,便是万灵殿的一处巡天哨所,统辖着翡翠梦乡等大片域界。
大殿中央,并非宝座,而是一面巨大无比、水平放置、如同镜面般光滑的圆形平台,平台边缘铭刻着无数玄奥的符文,此刻正缓缓旋转,映射着下方广阔疆域的微缩景象,其中西境星峡方向的区域,正弥漫着不祥的暗红色。
两名镜卫将林枫和叶倾城带到平台前。平台上光影汇聚,凝聚成一名身穿星纹白袍、面容模糊、气息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老者虚影。他并非真身,只是一道投影,但其威压却比两名实体的镜卫更加恐怖。
“巡天镜卫第七小队,编号玄七、玄十三,禀告风语尊者。异界流落者已带到。”冷峻镜卫(玄七)躬身汇报。
被称为风语尊者的虚影目光垂下,落在林枫和叶倾城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尽过去未来。林枫感到自身的一切秘密都仿佛暴露在阳光下,唯有意识最深处那点寂灭真髓和文明之火的印记,在微微震颤,抵御着这恐怖的窥视。
“来自……象限之外的漂流者……”风语尊者的声音如同来自悠远的天际,带着一丝好奇与凝重,“身负‘终末’的气息,却未被其完全吞噬……有趣。更有趣的是,你们身上,还沾染着一丝……‘观测者’的‘标记’。”
观测者!林枫和叶倾城心中剧震!万灵殿竟然知道“观测者”的存在?!
“尊者明鉴。”林枫稳住心神,坦然道,“我等正是为躲避‘观测者’的追缉,才意外坠入此界。此标记乃九死一生所留伤痕,非我等所愿,更非其爪牙。”
风语尊者沉默片刻,似乎在验证他话语的真伪。平台之上,有关林枫和叶倾城的气息被不断分析、推演,甚至隐约浮现出他们坠入归墟之眼、以及之前在晶歌部落和往生碑林经历的模糊片段。
“嗯……归墟之眼的波动,守墓人的认可,往生碑文的共鸣……看来你们所言非虚。”风语尊者缓缓道,“观测者……确实是所有生灵大敌。其触角无孔不入,试图将万界纳入其冰冷的‘叙事框架’。你们能挣脱其掌控,实属不易。”
他话锋一转:“然而,星峡异变,孽火肆虐,魔影横行,时间点与你们的到来过于巧合。且你们身上的‘标记’,是否会成为引路信标,招致更大灾祸,尚未可知。”
这才是万灵殿最关心的问题。他们不在乎两个弱小的异界来客,但在乎可能随之而来的、足以颠覆一域甚至一界的巨大风险。
“我等愿接受任何检测,以证清白。”林枫沉声道,“亦愿尽绵薄之力,协助平息星峡异变,以报此界收容之恩。”
风语尊者的虚影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对林枫的回答颇为满意。
“很好。玄七,带他们去‘鉴心镜廊’,彻查其神魂本质与道痕根源,确认无‘观测者’深层潜伏印记。之后,送入‘净灵池’,洗练其身上异种法则气息,助其更好地融入此界,也算一番造化。”
“遵命!”镜卫玄七领命。
鉴心镜廊?净灵池?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温和的地方。
林枫和叶倾城被带离主殿,穿过长长的廊道,来到一处由无数面光滑银镜构成的奇异回廊。每一面镜子都散发着洞察人心的力量,照射着他们的肉身、灵力乃至灵魂最深处。过程痛苦而煎熬,仿佛被剥开一切伪装,但两人紧守心神,坦然面对,并未被查出任何与观测者主动勾结的痕迹,唯有那道如同伤疤般的“污染标记”无法祛除,被重点标注。
随后,他们被送入一座乳白色的池水中。池水蕴含着庞大而温和的净化之力,洗涤着他们经脉中与初生之土法则格格不入的异种气息,并缓缓注入一丝精纯的本源之力,帮助他们更好地适应此界天道。这对叶倾城好处巨大,她的《万物生息诀》瞬间突破瓶颈,生命道基更加稳固。对林枫而言,过程则更加复杂,净灵之力与他寂灭道基有所冲突,但他凭借对“归藏”意境的领悟,巧妙地将大部分净化之力引导沉淀,用于温养道伤,反而让寂灭之力更加精纯。
数日后,当他们从净灵池出来时,虽然实力未有暴涨,但根基更加扎实,与此界法则的亲和度也大大提升,仿佛真正获得了此界天道的“临时户口”。
风语尊者的虚影再次出现。
“检测已毕。尔等确与观测者敌对,且身负气运,与往生碑林有缘,并非灾厄之源。”尊者缓缓道,“然,尔等身上‘标记’仍存,星峡异变亦需深入调查。现予尔等两个选择。”
“一,留在殿内,受监管直至标记清除或星峡平定,期间可翻阅部分典籍,但不得自由行动。”
“二,以‘巡天外聘探查使’身份,前往西境前线,协助调查异变根源,收集孽火与魔影样本,戴罪立功。期间可获得一定资源支持,并拥有一定自由度。如何抉择?”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危险。前往西境前线,直面星峡异变和未知的恐怖,生死难料。但同样,那里也可能有林枫急需的“彼岸花”线索,以及快速提升实力的机遇。
林枫与叶倾城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
“我们选第二条路。”林枫斩钉截铁地说道。
风语尊者似乎早有所料,虚影微微颔首:“可。玄七,将‘巡天镜符’与‘西境堪舆图’予他们。另,从库中支取两套‘御魔甲’与三枚‘破煞雷珠’,助其防身。”
“记住,”尊者的声音变得严肃,“你们的任务是探查与取样,非正面搏杀。遇险以保全自身为首要,及时通过镜符求援。若发现重要线索,立即上报。若敢与外敌勾结,或临阵脱逃,镜符瞬间可取尔等性命。”
恩威并施,规矩森严。
林枫和叶倾城接过那枚触手冰凉、内含微型镜阵的玉符(镜符)和一份光芒流转、标注着详细地形与危险区域的地图(堪舆图),以及两套轻便却防御力不俗的白色骨甲(御魔甲)和三枚蕴含着狂暴雷霆之力的珠子(破煞雷珠)。
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西境星峡,那片死亡与机遇并存的绝地,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