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并不响亮,甚至带着一丝犹豫,但在死寂的有求必应屋内,却如同惊雷般炸响。
刚刚从布莱克伍德古堡那噩梦般的经历中逃脱,精神仍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的三人,瞬间如同被施了石化咒,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哈利和罗恩几乎是本能地抓起了魔杖,猛地指向门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是谁?
斯内普?
发现了他们周末擅自离校?
还是更糟的,那些黑袍追兵,通过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追踪到了霍格沃茨?
赫敏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迅速恢复了惯有的警惕和冷静,尽管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黑气与疲惫。
她示意哈利和罗恩稍安勿躁,自己则强撑着,用轻微但清晰的声音问道:“谁?”
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响起了一个他们熟悉、但此刻听起来却无比令人心安的声音,虽然那声音的主人通常与他们并不算亲近。
“是我,卢娜。”
声音空灵而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
“我感觉到这里的骚扰虻特别多,还有弯角鼾兽的气息在躁动。你们可能需要一些帮助?我带了点戈迪根茶,对安抚混乱的思维有奇效。”
卢娜·洛夫古德!
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随即又涌起更大的疑惑。
卢娜怎么会找到这里?
有求必应屋应该只有需要它的人才能找到并进入。
而且,“骚扰虻”、“弯角鼾兽”?
她感知到了什么?
哈利看向赫敏,用眼神询问。
赫敏微微点头。
卢娜虽然行为古怪,但她是d.A.成员,值得信任,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哈利走过去,拉开了有求必应屋的门。
卢娜站在门外,她标志性的黄油啤酒瓶塞项链和胡萝卜状耳环轻轻晃动。
她那略带凸起的、银白色的大眼睛里,没有好奇,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梦幻般的平静。
她手里真的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图案古怪的陶瓷茶壶。
“哦,你们看起来糟透了。”
卢娜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事实,目光扫过哈利和罗恩身上尚未干涸的污迹、破损的袍子,以及他们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惊悸,最后落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赫敏身上。
“特别是赫敏,她周围笼罩着一层很厚的黑色的、喋喋不休的雾气,像是很多泡泡怪在吵架。”
她的话让哈利和罗恩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她真的“看”到了什么!
卢娜自顾自地走了进来,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
她将茶壶放在一张小桌上,变出几个杯子,倒出散发着奇异、略带土腥味香气的茶汤。
“喝点吧,对驱散不好的东西有好处。”
赫敏接过卢娜递来的茶杯,没有立刻喝,而是看着她,认真地问:“卢娜,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感觉到了什么?”
卢娜眨了眨她的大眼睛:“这里一直有个房间,当人们需要它的时候就会出现。今天下午开始,我就感觉八楼这个地方的‘气氛’很不对劲,像是有很多看不见的东西在尖叫、在拉扯。弯角鼾兽通常很安静,但它们的气息在这里变得很焦躁。所以我想,可能有人需要帮忙。”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爸爸说,我们洛夫古德家的人,对某些频率的波动比较敏感。”
她所谓的“频率波动”,很可能指的是强大的黑魔法能量残留、魂器的邪恶气息,以及赫敏精神被侵蚀后产生的混乱磁场!
赫敏若有所思。
她一直认为卢娜的许多“怪谈”缺乏科学和魔法依据,但此刻,她不得不重新审视。
或许卢娜的感知能力,是一种罕见的、对魔法本质和能量流动的直觉天赋,只是她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谢谢你,卢娜。”赫敏真诚地道谢,小口啜饮着那味道古怪的戈迪根茶。
出乎意料,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确实让她因黑暗力量冲击而隐隐作痛的大脑舒缓了不少,精神上的那层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了一些。
哈利和罗恩也将信将疑地喝下了茶,感觉精神的确振奋了些许。
“你们遇到了很麻烦的东西,是吗?”
卢娜看着那个被层层咒语封锁的铅盒,语气依旧平淡,“那个盒子里,有个很吵、很悲伤的声音。”
三人再次震惊。
她连魂器的“声音”都能听到?
哈利深吸一口气,知道瞒不过卢娜那诡异的洞察力,而且他们现在也确实需要帮助,至少需要有人帮他们打掩护。
“卢娜,我们需要你帮个忙。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这个盒子的存在,你能保密吗?对任何人,包括你爸爸。”
卢娜点了点头,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当然。骚扰虻和泡泡怪不喜欢被到处宣扬。而且,邓布利多教授说过,有些秘密需要被守护。”
她提到邓布利多,让哈利心中一动。
“另外,”赫敏接口道,她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我和哈利、罗恩可能需要‘病’几天。如果有人问起,特别是教授们”
“我会说你们在图书馆帮我找关于骚扰虻的资料时,不小心打翻了一罐弗洛伯毛虫粘液,感染了龙痘疮的变种,需要隔离休息。”
卢娜立刻接话,编造的理由和她的人一样天马行空,但听起来居然有那么点可信?
“呃,谢谢。”罗恩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借口。
卢娜的到来,像一阵清新而古怪的风,暂时吹散了笼罩他们的紧张和阴霾。
她带来的戈迪根茶似乎真有奇效,赫敏的脸色好转了不少,眼中的黑气也进一步消退。
她帮忙清理了哈利和罗恩袍子上最明显的污迹,用她自带的一种“自动除尘防皱咒”,据她说能赶走喜欢待在脏衣服上的小精灵处理了一下。
在卢娜离开后,她说明天会再带些“驱邪”的玩意儿过来,有求必应屋内再次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凝重和绝望。
“现在怎么办?”罗恩看着那个封锁的铅盒,仿佛那里面装着一条随时会醒来的毒蛇,“我们怎么处理它?用蛇怪的毒牙?可上哪儿去找第二根?”
“蛇怪毒牙只是方法之一。”
赫敏靠在床头,虽然疲惫,但大脑已经重新开始高速运转,“根据我查到的资料,摧毁魂器需要极其强大的、无法修复的破坏力。蛇怪毒牙、厉火咒、还有格兰芬多的宝剑。”
“宝剑?”哈利想起来了,“对啊!二年级的时候,我用它摧毁了里德尔的日记!”
“但宝剑现在在哪儿?”罗恩问,“在邓布利多校长那里吗?”
“很可能。”赫敏点头,“但我们不能直接去找邓布利多。解释金杯的来源、我们如何得到它,会暴露太多。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担心我身上的问题,如果邓布利多校长察觉到。”
她没有说下去,但哈利和罗恩都明白。
赫敏被黑暗力量侵蚀的经历,以及她内心可能被引燃的某些东西,让她对直面邓布利多产生了顾虑。
“那厉火咒呢?”罗恩提议,“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太危险了!”赫敏立刻否定,“厉火咒是极其邪恶的黑魔法,极难控制,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三个都没有掌握它的能力和把握。”
“所以,只剩下蛇怪毒牙,或者想办法拿到格兰芬多宝剑。”哈利总结道,眉头紧锁。
这两个选项都困难重重。
蛇怪还躺在密室里,且不说如何再次进入,光是面对那庞然大物(即使死了)和可能残留的巴斯里斯克就让人头皮发麻。
而宝剑在邓布利多手中,如何不暴露自身情况而拿到它,是个难题。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赫敏挣扎着下床,走到书桌旁,拿出她的笔记本,“首先,我们必须确保金杯被安全封存,在找到摧毁方法前,绝不能再接触它。其次,我们需要评估这次行动带来的后续影响,布莱克伍德古堡是否还会构成威胁?那些黑袍追兵是否会追踪到我们?卡库斯是否真的出卖了我们?最后,才是寻找摧毁魂器的方法。”
她看向哈利和罗恩,眼神恢复了以往的锐利和果决,尽管脸色依旧苍白。
“这次我们虽然付出了代价,但我们也获得了宝贵的经验和信息。我们知道了魂器的可怕,知道了布莱克伍德家族的秘密,也知道了我们自身的弱点。接下来,我们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谨慎。”
染血的胜利,带来了短暂的喘息,却也引来了更深重的阴影和更复杂的难题。
新的危机,并非仅仅来自那个被封锁的金杯,更来自于他们自身和外部那蠢蠢欲动的黑暗。
他们的道路,依旧漫长而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