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半跪在地,染血的指尖撑着滚烫的地面,指缝里渗进泥沙与血污。身后传来玄清司弟子的闷哼,他回头时正撞见一名弟子被邪祟的利爪穿透胸膛,淡蓝色的灵力如碎玉般消散在空气中。营地的防线已如风中残烛,西侧的栅栏被撞出大洞,几只水魑正拖着湿漉漉的身躯往里冲,墨绿色的涎水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不能就这么认输。”谢无妄咬着牙撑起身体,后背的伤口被撕扯得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片在刮着肺腑。混乱中,他的目光扫过沈砚之——木榻上的人脸色依旧苍白,但在玉佩微光的笼罩下,抽搐的幅度小了些。张逸和陈老还在死死撑着,前者的法袍已被汗水浸透,后者的嘴唇因念咒而泛出干裂的血痕。
突然,家族古籍里那页泛黄的记载闯入脑海——“血祭引灵术”,以自身精血为引,暂借天地灵气灌注他人,可在半个时辰内大幅提升战力。但术法反噬极强,稍有不慎便会灵力枯竭而亡,若强行撑过时限,甚至会魂飞魄散。
谢无妄的指尖微微颤抖,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他踉跄着退到沈砚之身边的空地上,无视周围飞溅的碎石与兵器,盘膝坐下。“张逸,替我守住片刻。”他的声音沙哑却沉稳,“我若出事,你务必带着砚之离开。”
张逸转头时,正看到谢无妄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在掌心结成的印诀上。他心中一紧,刚想劝阻,却见谢无妄已闭上双眼,口中开始念诵晦涩的咒语。那咒语带着古老的韵律,仿佛从千年前的时空传来,随着音节落下,空气中的灵气开始剧烈波动,细小的光点如萤火虫般汇聚过来,缠绕在谢无妄周身。
起初只是微弱的暖意,可片刻后,灵气的流速陡然加快,谢无妄的衣袍被气流掀起,黑发狂舞。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双手结印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缝里不断渗出鲜血,将印诀染成刺目的红色。
“呃……”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谢无妄感觉自己的经脉像被无数根细针穿刺,灵力正被强行抽离,顺着掌心的印诀化作流光,往四周扩散。他死死咬着牙,意识却开始有些模糊,眼前不断闪过幼时父亲教他练剑的画面,闪过沈砚之第一次笑时的模样,这些画面像火种,让他勉强撑着不昏过去。
“快看!”一名昆仑弟子突然惊呼。众人转头时,只见一道淡金色的光纹以谢无妄为中心,如涟漪般扩散开来。光纹掠过玄清司弟子时,他们手中法器的灵光瞬间暴涨,原本黯淡的剑刃变得通体莹白;触碰到昆仑弟子时,他们的身形陡然变得轻盈,身法比之前快了近一倍;就连手持农具的村民,也感觉手臂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锄头挥下时竟能轻易劈开邪祟的鳞片。
“是援军的力量吗?”一名村民忍不住喊道,他挥起锄头,狠狠砸在一只水魑的眉心,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那水魑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作一滩黑水。
玄清司的防御剑阵瞬间转为攻击阵型,十二把长剑交织成光网,朝着神秘组织成员横扫而去。原本只能勉强抵挡的弟子们,此刻竟能轻松斩断对方的兵器,淡蓝色的灵力剑气呼啸而过,惨叫声接连响起。昆仑弟子则如鬼魅般穿梭在敌群中,软剑划出一道道残影,每一次刺出都精准命中要害,血花在阳光下绽开,如破碎的红梅。
张逸只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原本枯竭的灵力瞬间充盈。他趁机将更多灵力注入玉佩,莹白的光芒陡然暴涨,如同一轮小太阳悬在沈砚之胸口。陈老的咒语也变得更加有力,古老的音节与玉佩的光芒相互呼应,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共工残魂死死压制在沈砚之体内。
沈砚之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他缓缓睁开眼,模糊中看到谢无妄周身缠绕的金光,以及他苍白如纸的脸。“无妄……”他想伸手去碰,却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无妄的气息越来越弱,心中像被刀割般疼痛。
神秘组织的成员彻底慌了。他们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可转眼间局势就彻底反转。一名领头者挥刀砍向玄清司弟子,却被对方一剑挑飞兵器,紧接着胸口就被刺穿,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剑刃,鲜血顺着剑缝涌出,最终无力倒下。
黄河邪祟的溃败来得更快。村民们借着灵力加持,将硫磺撒在火把上,点燃后扔向邪祟。火光照亮了营地,邪祟被火焰灼烧时发出凄厉的嘶吼,墨绿色的身体在火中扭曲,很快就化为灰烬。剩余的邪祟见势不妙,拖着受伤的身躯往黄河边逃窜,却被昆仑弟子追上,软剑刺穿眉心,一个个倒在半途。
半个时辰的时限渐渐逼近,谢无妄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淡金色的光纹变得越来越黯淡,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他能听到周围的喊杀声渐渐变小,能感受到灵气的流动在减弱,知道反击已经起效,可他的身体却再也撑不住了。
当最后一名神秘组织成员倒在地上时,谢无妄的咒语戛然而止。他双手一松,印诀溃散,周身的灵光瞬间消失。他眼前一黑,身体直直地向前倒去,在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沈砚之伸出手,眼中满是泪水。
“无妄!”张逸第一个冲过去,接住谢无妄软倒的身体。入手处一片冰凉,谢无妄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嘴唇毫无血色,胸口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
“无妄……”沈砚之挣扎着从木榻上坐起来,不顾身体的虚弱,爬过去抓住谢无妄的手。那只手冰冷刺骨,让他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能感受到体内的共工残魂还在微弱挣扎,时不时传来一阵刺痛,可此刻他满心都是谢无妄的安危,根本顾不上自己。
陈老也走了过来,他伸手搭在谢无妄的腕上,脸色凝重:“灵力枯竭太严重,还受了术法反噬,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意志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暗红色的丹药,塞进谢无妄口中,“这是‘还魂丹’,能暂时吊住他的性命,但后续需要大量灵药调养。”
众人围在一旁,看着昏迷不醒的谢无妄,脸上满是担忧。营地周围一片狼藉,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血腥味与硫磺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夕阳渐渐落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营地,却照不进众人心中的阴霾。
沈砚之紧紧握着谢无妄的手,指尖微微颤抖。他低头看着谢无妄苍白的脸,轻声说道:“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放弃我……你不能食言。”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等你醒过来,我们还要一起去看黄河的日出。”
远处的黄河水还在奔腾,夜色渐渐笼罩大地。营地的篝火被点燃,跳跃的火光映着众人疲惫的脸庞。谢无妄还在昏迷,沈砚之体内的共工残魂只是暂时被压制,谁也不知道,这场暂时的胜利之后,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