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峤门的课业结束后,己忢四人结伴前往横深城,最后停在了一家名为“蟹行楼”的酒肆前。
这家酒肆是近些年才在横深城兴起的,以烈酒着称,商家有言其酒烈到“醉者行如蟹”,故得此名。
四人踏上木质楼梯,选了二楼临窗的雅间。
窗外夕阳西斜,将横深城镀上一层流金,街道上人潮涌动,叫卖声与车马声交织成一片热闹景象。
酒保很快上了酒菜,醇厚的酒香在雅间内弥散开来。
酒过三巡,己忢脸上泛起红晕,话也比平时多了几分。他端着酒杯,拍桌大笑:“你们可知道?我如今的灵傀制作已是大有长进,回头我也当回老师,好好教教你们!”
班恭与朱黛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朱黛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调侃道:“宗主可别吹得太满。灵傀制作向来以难着称,我们之前听其他修士说,没个几十年苦功,根本做不出像样的灵傀。”
“您才研习十年,这就‘大有长进’了?”
己忢拍了拍胸脯,酒意让他的舌头有些打卷:“我才没吹牛!我现在做的灵傀,灵动程度可不比令仪差多少。虽说强度上确实不如她,但与同境界修士的作品相比,绝对是上游水准!”
沈清闻言,想起令仪的七情灵傀——那确实是神乎其技的作品,连她都忍不住感叹。
但那毕竟是令仪,是她的情敌,也是一个让沈清,有些自惭形秽的人。
虽然她知道己忢的心思全在自己身上,绝没有其他想法。
但,沈清还是笑眯眯的拉着己忢连喝了五大杯,她本就是以前四人组中,最爱喝酒,酒量最好的一个。
五大杯烈酒下肚,己忢确实有些遭不住。
沈清笑着说道:“我信你,但我不想学,我要你做给我,我拿来直接就能用的那种。”
己忢眼睛一亮,酒意上涌让他更加兴奋:“好!等我破开瓶颈,做出最强的灵傀,第一个就给阿清你!绝对比令仪那七个灵傀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己忢的话音未落,沈清的笑容愈甚,她银牙微咬,口中应着“好”,手中取酒的动作却是不停,“那我就先提前谢谢阿黎了。来,我们再喝三杯。”
班恭和朱黛相视一眼,心中同时想到:“坏了,二师兄真喝醉了。”
班恭心中有些着急:“老提那令仪干什么?平时也不见二师兄这么没眼力见啊,没看出来沈师姐生气了么?不行,得转移下话题,不然等明天他醒来,肯定要怪我们袖手旁观。”
于是班恭故意以好奇的语气问道:“瓶颈?什么瓶颈?”
己忢红着脸,咋呼咂嘴说道:“还不是灵傀的灵动性提升遇到了困难。”
“最近我发现,想要进一步提升灵傀的灵动性,就必须牺牲一部分强度。”
己忢打了个嗝,继续说道:“反过来,想要提升强度,灵动性就会下降。特别是在涉及术法转换的时候,这个矛盾就更加明显了。”
“我之前和阿卯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我对灵傀知识的学习还停留在实用主义,只研习灵傀相关的内容,也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去翻找。”
“知识面存在很大局限性,很难做到举一反三。”
“他建议我多增加知识涉猎面,或许能找到突破瓶颈的方法。”
沈清点了点头:“阿卯说得对,修仙之道讲究触类旁通,看似不相关的知识,说不定能带来启发。”
班恭和朱黛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己忢有些迷蒙地说道:“所以啊,我这不是来上课了么,你说是吧?沈先生。”
说完,己忢咧着个嘴,没脸没皮地对着沈清一笑,醉倒在桌面之上,还打起了呼噜。
看着己忢的醉态,沈清摇了摇头,用手将头发往耳朵后面一捋,口中说道:“你们不用紧张,我不会生气的。”
“那令仪,确实是一个美的令人发指的女人,也是一个十分强大的修士。”
“我不得不承认,她比我优秀的多,也比我主动的多。”
“如果不是我先遇到阿黎,他们俩或许才是天作之合吧。”
听着沈清这种消极的话语,班恭和朱黛两人刚想安慰两句,却听沈清话锋一转:“但!没有如果!”
“我先遇上了,就是我先遇上了。”
“而且我相信阿黎,那令仪,抢不走他!”
“走吧,我们带你们的乾宗主,‘摆驾’回情玄观。”
听着沈清的话语,班恭和朱黛松了一个口气,赶紧上前帮忙。
抬脚的抬脚,抬头的抬头,一番折腾下,他们把己忢放到班恭背上。
沈清先在己忢身上施了轻身术,又给班恭加了巨力术,这才带头走出雅间。
现在班恭不过恢复到炼气四层,长时间背己忢,还是有些吃力的。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己忢三人天天往员峤门后院的学堂里跑。加上个沈清,四人也成为了蟹行楼的常客。
这期间,己忢十分尊重班恭与朱黛的意见,凡事都会与他们商量。
但两人在提建议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日在施闲面前描述心通和功法那般的互相配合状态。
而是如那次和己忢共同去上课的路程上展现出来的那样,时常拌着嘴,展现出一副互不相让的样子,总是要争个输赢。
在日常的生活中,两人也是如此。
一会儿为了谁先去学堂抢位置而斗嘴,一会儿又为了哪家酒楼做的餐食更好吃而争论。
但他们的度把握得很好,从来不会无休止地争吵,总是在适当时机停下来,避免引起己忢的反感。
其实,这是两人默契采取的一种自保手段。
三人接触下来,班恭与朱黛明显比施闲和己忢聪明的多。
而且以后,他们明显还会因为己忢,接触越来越多的人,管理越来越多的人。
他们清楚地知道,若是两人表现得太过于要好,太过于默契,很可能会让己忢产生压力。
那施闲和己忢对他们的信任感,也会在不自觉中,不断降低,甚至排斥。
人活于世,特别是处于低位时,总是不那么容易的。
随心所欲的日子,对于班恭与朱黛来说,在未来。
在,很久以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