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归墟之眼”的刹那,仿佛跃入了宇宙的终极胃囊。
光线、声音、感知……所有的一切瞬间被剥夺,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不断坠向绝对“无”的失重感。这不是空间的穿梭,而是存在层面的跌落,是向着万物终点的滑行。
混沌青莲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辉,莲台之上,两枚启明碎片剧烈震颤,秩序之光与青莲的混沌本源、星龙战意死死交融,形成一层相对稳定的光膜,勉强抵御着那无所不在的归墟侵蚀。但即便如此,苏澈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的力量、道则、乃至思维念头,都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缓慢而坚定地剥离、分解、吞噬!
这并非能量的对抗,而是“存在”与“非存在”的根本性冲突!归墟之力,代表着宇宙最终的“寂灭”权柄,是连混沌都要被其同化、归于死寂的终极力量!
“稳住心神!紧守道源!”苏澈的声音在众人识海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全力催动混沌青莲,不再试图向外扩张,而是将所有的力量向内收缩,凝聚于莲台方寸之地,化作一个极致内敛、不断循环演化的微缩混沌宇宙,以自身的“存在”硬抗外界的“虚无”!
慕岚烟、鹏万里等人早已盘坐于青莲之内,各守心神,将自身道源与苏澈的混沌领域相连,共同抵御这恐怖的侵蚀。他们的脸色都苍白如纸,修为较弱的两位大师更是身躯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道心失守,被归墟同化。
苏澈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在无尽黑暗中顽强闪烁的第三枚启明碎片。它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其散发的秩序之光被归墟之力不断压缩、扭曲,正一点一点地被拖向漩涡的最深处,那连“无”都要湮灭的绝对奇点。
必须尽快拿到它!否则,不仅碎片会彻底湮灭,他们所有人也将在这种对抗中被慢慢耗死!
但越靠近那碎片,归墟的侵蚀之力就越发恐怖!苏澈感觉自身的混沌洞天都在哀鸣,壁垒上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那是存在根基被动摇的迹象!
“不能硬抗……归墟的本质是‘终末’,是‘消亡’……”苏澈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星耀龙皇传承中关于寂灭的感悟,也想起了自身混沌之道包容万有的特性,“混沌,可纳生,亦可纳死!寂灭,亦是道之一环!”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防御归墟的侵蚀,反而主动放开了一丝对混沌领域的控制,引导了一缕精纯的归墟之力,流入自身的混沌洞天之中!
“苏澈!你做什么?!”慕岚烟感应到他的举动,惊骇欲绝!那归墟之力是绝对的毁灭性能量,主动引入体内,无异于自寻死路!
然而,苏澈眼神决绝,没有任何动摇。他就是要以身试法,以自身为熔炉,强行炼化这终极的寂灭之力!
轰!
那一缕归墟之力流入混沌洞天的刹那,就如同冷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洞天内部原本有序演化的生灭景象瞬间被打破,地火水风倒卷,清浊之气混乱,无数微缩世界在刹那间走向崩坏、死寂!连中央的混沌青莲虚影都剧烈摇曳,莲叶边缘甚至开始浮现出灰败的色彩!
剧痛!源自大道根基的剧痛席卷苏澈全身!他感觉自己的道则在崩塌,生机在流逝,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化为虚无!
但他道心坚如磐石,死死锚定着混沌的核心意韵——“无”!混沌本就是“无”,是万物未生之前的混元状态!归墟的“无”,是终结之后的死寂,而混沌的“无”,是诞生之前的原初!二者同源而出,却又走向不同的极端!
“由死向生……寂灭中……亦藏一线生机……秩序……于绝境中诞生……”
他引动了莲台上那两枚启明碎片的力量!纯白的秩序之光不再仅仅用于防御,而是如同最精妙的刻刀,引导着那流入的归墟之力,在混沌的“无”之基础上,进行着一种逆天的“重构”!
归墟之力那极致的“终结”意韵,在秩序之光的引导与混沌的包容下,被强行打散、解析!一部分化为了滋养“终结”道纹的养料,使得苏澈对寂灭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另一部分,则在混沌的逆演与秩序的生机构建下,竟真的被逼迫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蕴含着“初始”与“存在”意味的秩序本源!
这秩序本源虽微弱,却带着一种顽强的、不容抹杀的生命力,它迅速融入混沌青莲之中,使得那浮现灰败的莲叶边缘,重新焕发出更加内敛、更加深邃的光泽!
破而后立!在归墟的绝对死境中,苏澈凭借混沌的包容与启明的秩序,竟真的找到了一丝由死向生的转化之道!虽然效率极低,消耗巨大,但这无疑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他的气息在剧痛与新生中变得愈发深邃、混元。对“存在”与“非存在”的界限,有了更加本质的认知。
趁着这短暂的领悟与力量的新生,苏澈勐地催动青莲,顶着恐怖的归墟吸力,朝着那近在迟尺的第三枚启明碎片,伸出了手!
“过来!”
混沌之力混合着新生的秩序本源,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穿透了层层归墟阻隔,一把抓住了那枚光芒已极其暗澹的碎片!
在碎片入手的刹那,苏澈毫不犹豫,驾驭青莲爆发出全部力量,沿着来时的“痕迹”,疯狂地向后遁逃!
归墟之眼似乎被这“窃取”行为激怒,那吞噬之力骤然暴涨了数倍!黑暗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死死拖拽着青莲,要将这胆敢挑衅其权威的存在彻底留下!
“给我……开!”
苏澈怒吼,将三枚启明碎片的力量短暂融合,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秩序之矛,对着身后缠绕而来的归墟黑暗,狠狠刺出!
嗤!
秩序之矛撕裂了黑暗,虽然瞬间就被更多的归墟之力淹没,但却为青莲争取到了一丝宝贵的间隙!
轰!
混沌青莲如同逆流的流星,勐地从那绝对的黑暗中挣脱而出,重新回到了那片死寂的星空之下!
莲台之上,清辉暗澹,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苏澈更是脸色惨白,气息萎靡,方才强行炼化归墟之力又爆发脱身,对他的消耗与损伤极大。
但他手中,紧紧握着那第三枚“启明”碎片。碎片入手冰凉,其中蕴含的秩序之力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历经归墟磨砺后的坚韧与纯粹。
三枚碎片置于莲台,彼此间的联系瞬间变得无比紧密,秩序之光交融,竟开始自行构建出一个更加稳定、更加复杂的微型秩序场,缓缓修复着青莲的损伤,也滋养着苏澈近乎枯竭的道源。
苏澈回望了一眼那缓缓旋转、吞噬一切的归墟之眼,心有余季,却又充满收获。
经此一役,他不仅在归墟绝境中找到了自身道路的新方向,更集齐了三枚关键的启明碎片。接下来,便是朝着星图指引的下一个目标,也是最终的目标——归寂大阵的主枢,前进的时候了。
然而,他也能感觉到,随着三枚碎片的汇聚,一种无形的“标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观测者、清洗者、乃至那刚刚苏醒的星锚议会……所有的目光,恐怕都已更加聚焦于此。
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