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平站在岩石前，手上的血顺着金属残片边缘滴下。他没有包扎，只是把那块刻着符文的石头又看了一遍。风从裂口深处吹出来，带着土腥和焦灰的味道。
他收起残片，转身离开山坡。村落里还有人在收拾废墟，几个孩子蹲在倒塌的墙边翻找东西。老妇抱着小孩坐在屋檐下，见他走来，低头行了个礼。
张继平点头回应，脚步没停。
走出村子后，他沿着山道往东域入口方向走。天快亮了，雾气贴着地面流动。路上没人，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鸟叫。
到了半山腰，他停下脚步。袖子里的玉符突然发烫，不是平时那种温热感应，而是像被火烤过一样。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表面浮现出一行字：**你管得太宽了**。
字迹一闪即逝。
他盯着玉符看了几息，把它收回袖中。这枚玉符是执事团登记用的通行凭证，本不该有传讯功能。能改写它的信息，说明有人动了底层印记。
继续往前走，山路两侧的树影拉得很长。走到一处拐角时，他察觉到脚下的石板有些异样。低头看去，缝隙里卡着一片纸角。他蹲下身，用手指抠出来。
是一小段烧剩下的符纸，边缘焦黑，中间残留半个符印。他认得这个结构，昨晚在裂口处找到的阵法残片上就有类似纹路。不同的是，这张符的作用不是引爆地脉，而是监听。
他把纸片捏碎，撒在地上。
再往前百步，路边立着一盏灯柱。原本应该是空的，但现在里面点着一盏灯。火焰是蓝色的，灯罩内壁刻着一圈细小文字。他走近看清楚内容：**北域的事还没完，别再插手**。
他抬手熄灭灯火，灯罩上的字也随之消失。
没有破坏灯柱，也没有留下痕迹。他知道这些警告不会来自普通修士。能在执事团管辖区域内连续布置三重警示，对方至少掌握了部分权限。
回到东域入口广场时，已有几名巡查弟子在值守。他们看见张继平走来，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没人上前搭话。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居所。
门没锁，虚掩着。他站在门外停了两息，推门进去。
屋内陈设如常，床铺整齐，桌椅未动。但茶壶的位置变了，原本靠窗，现在摆在正对门口的桌上。他走过去打开盖子，水是凉的，表面漂着一层薄灰。
他放下壶盖，在桌边坐下。
右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撕下一块衣角包住手指，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地图上。那是仙界势力分布图，南天阁、东陵府、西殿三大区域用不同颜色标出。他在地图前坐了很久，最后起身取笔，在北域西线画了一个圈。
圈住了昨晚发现标记点的位置。
随后他又取出藏书阁带回来的三本册子，翻开其中一本。在庚辰年灵脉异动那页，他用朱笔圈出“外力干预”四个字。接着翻到其他记录相似事件的页面，逐一标注时间与地点。
七处。
加上昨晚新发现的一处，共八次。
每一次都发生在两大势力交界地带，每一次之后都会爆发冲突。伤亡人数从几十到上百不等，持续五百年未断。
他合上册子，闭眼休息片刻。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阳光照进屋内，落在桌角。他起身走到床边，掀开床垫一角。昨晚带回的三块金属残片就藏在这里。他拿起来拼在一起，符文连成完整图案。
这不是普通的引爆阵列。
而是一个引导系统——把地脉震动引向特定方向，影响更大范围的灵气流动。如果继续下去，整个仙界东域的修行环境都会被改变。
他把残片重新藏好，换了一身衣服。
出门时，一名弟子迎面走来，递给他一封信。
“刚送到的，写着你的名字。”
信封是空白的，没有署名，也没有印章。他接过信，道了声谢。弟子转身走了。
回到屋里，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救的那个孩子，活不过三天**。
他把纸条烧了。
火焰熄灭后，灰烬落在桌面，形成一个小小的堆。
他起身走到院中，打了一桶水洗脸。水凉刺骨，让他清醒了些。洗完后回屋，发现桌上多了个东西。
一只木雕小鸟，放在他刚才烧纸的地方。
他没见过这只鸟。材质也不是本地木材，颜色偏深，摸上去有种油腻感。鸟嘴微微张开，内部刻着极细的小字。他借光看清内容：**下一个死的是你身边的人**。
他把木鸟扔进火盆，点燃。
火苗升起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熄灭火盆，开门出去。
来人是负责东域文书传递的老许，手里拿着一份公文。
“西殿发来的通知，说北域边界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张继平接过公文看了看。落款是赵元化签发，日期是昨天晚上。
“还有别的事吗？”
老许摇头：“没了。就是例行通报。”
他说完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下。
“对了，刚才送信那个弟子，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张继平抬头：“你说什么？”
“他是南天阁的传令使，不该出现在这里。”老许皱眉，“我刚才查了名单，他们今天没人轮值。”
张继平看着他：“你确定？”
“当然。我在东域干了二十年，谁是谁我都认得清。”
老许说完走了。
张继平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那份公文。
南天阁的人怎么会替西殿送信？
而且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他回头看向屋内，火盆里的灰还没散尽。木鸟烧得只剩一点炭渣，形状依稀还能看出翅膀的模样。
他走进屋，把公文放在桌上，从怀里取出仙尊令。
令牌表面泛着微光。
他把令牌按在桌面上，低声念了一句口诀。
一道光幕浮现出来，显示周围十里内的灵气波动图。正常情况下，这种检测只能由执事团高层启动。但他掌握了一种临时激活方法，代价是每次使用会让令牌温度升高。
光幕上出现几个红点。
其中一个就在他屋子后面的小巷里，已经停留了半炷香时间。
另一个在街对面的屋顶，移动缓慢。
第三个在广场西侧，正朝这边靠近。
都是隐蔽位置，且避开日常巡查路线。
他收起令牌，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
外面街道安静，行人不多。
但就在他注视的时候，巷口那人动了。穿着普通布衣，帽子压得很低，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盖着布，看不出装了什么。
屋顶那人蹲了下来，似乎在整理什么东西。
广场那边的身影加快了步伐。
张继平退回屋内，把门关紧。
他从床下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后是一套黑色短袍。换上后把头发束起，脸上抹了点灰土遮掩轮廓。
打开后窗，翻了出去。
落地时很轻，没有发出声音。
他贴着墙根移动，绕到另一条街上。身后那条巷子很快传来脚步声，有人追了出来。
他加快速度，转入一条窄道。
前方路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穿着和刚才送信弟子一样的服饰。
那人听见动静，慢慢转过身。
张继平停下脚步。
对方摘下帽子，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你跑不掉的。”那人开口，“我们知道你做了什么。”
张继平没说话。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