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平走出议事殿后，没有停顿。他穿过广场边缘的石道，脚步落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回响。执事喊出的禁令还在耳边，但他没回头。藏书阁在东域深处，建在一座低矮山丘之上，外门由两尊石像守着，门扉半开。
他走进去时，守阁人正低头整理一叠玉册。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是他，手顿了一下。
“你要查什么？”
“北域地脉图录，还有近三百年来的阵法残迹记录。”
守阁人没问原因，转身走向内室。片刻后搬出三本厚册，放在桌上。纸页泛黄，边角卷起，显然久未翻动。
张继平坐下就开始翻。一页页看过去，手指在图纹间移动。他找的是那种被掩盖的痕迹——不是大战留下的裂痕，而是人为埋设、缓慢激活的阵眼。这类布置不会一次性爆发，而是分阶段引动，像毒药一样渗入地脉。
两个时辰后，他在一本残卷里发现了线索。某页角落画着一个环形纹路，下方标注：**庚辰年，北域西线，灵脉异动，疑有外力干预**。那纹路和他在塌方现场取到的土芯上的痕迹几乎一致。
他又往前翻，陆续找出七处类似记录。时间跨度五百年，地点分散，但都集中在几大势力交界处。每次异动后不久，都会爆发冲突。
证据链开始成形。
他合上最后一本册子，站起身。守阁人看了他一眼：“你要走？”
“嗯。”
“西殿下了令，你不能再靠近北域。”
“我知道。”
守阁人没再说话，只是把桌上的灯熄了。
张继平离开藏书阁时，天色已暗。风比之前更冷，吹得衣袍贴在身上。他刚走到山下，远处突然亮起一道红光，直冲夜空。那是警讯——北域边界出事了。
他立刻提速，往那边赶去。
赶到时，现场已经乱了。一座山体从中裂开，碎石滚落下来，砸塌了半边村落。火光在废墟间跳动，有人在哭喊，有人抬着伤者往外跑。空气中弥漫着焦味和尘土的气息。
南天阁和东陵府的人马都到了，各自列队站在山坡两侧。中间隔着一片空地，地上躺着几具尸体，穿着平民衣物。
“又是你们越界采石！”东陵府一名修士指着对面怒吼，“这次直接炸山，是想灭口吗！”
“放屁！”南天阁带队的是个中年男子，手持长戟，“我们的人根本没进这片区域！你们倒好，趁乱占地方，还想栽赃？”
双方弟子握紧兵器，气氛紧绷。
就在这时，张继平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到场中央。
所有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让开。”他说，“我要查地脉裂口。”
南天阁那人冷笑：“你算什么东西？西殿都下了禁令，你还敢来？”
“我不是以个人身份来的。”张继平从怀中取出仙尊令，举在手中，“我是来查真相的。”
“仙尊令？”东陵府年轻人嗤笑，“令牌能当证据用？谁认你这个名头？”
张继平不再解释。他走到裂口边缘，蹲下身，伸手探入碎石堆。指尖触到一块温热的石头，表面有细微刻痕。他用力掰开，取出一段断裂的金属片，上面布满符文。
他举起它：“这是阵法核心残片。埋在地底三十丈，被人远程激活。你们争的地方，早就没矿了。有人在挑事。”
没人回应。
他看向两边带队的人：“你们真以为是对方干的？这符文结构，至少需要千年以上的古阵知识。你们门中，有几个懂这个？”
南天阁中年男子脸色变了变：“那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都被骗了。”张继平站起身，声音提高，“这不是争地盘，是有人想让你们打起来。一次两次不算，五百年里八次地脉异动，每次都紧跟着开战。你们死的人，都是棋子。”
“胡说八道！”南天阁一人怒喝，“你有什么证据？”
张继平将金属片递出：“送去检测，看能量残留。如果我错了，我当场认罪。如果没错，你们还要继续打？”
对方迟疑。
这时，南天阁领队突然挥手：“拿下他！擅闯禁地，扰乱军心，按律可斩！”
两名弟子冲上来，手中刀光一闪。
张继平没动。就在刀锋即将落下时，他抬起左手，掌心朝前。一股无形力量扩散开来，两人像是撞上墙，猛地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全场寂静。
他看着南天阁领队：“我不想动手。但如果你坚持要试，我不介意让你知道什么叫仙尊之力。”
对方咬牙，手握紧长戟。
“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张继平往前一步，“是警告。再向前一寸，我就视你为敌对势力，当场压制。”
那人没动。
张继平转向众人：“现在，我要求双方撤出争议区，留下十人协助调查。其余人退回原驻地。谁不听令，我就亲自送他回去。”
没人敢上前。
东陵府那边，年轻弟子看向长辈，见对方沉默，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队伍缓缓后退。
南天阁这边僵持了几息，最终领队冷哼一声：“我们走！但这事没完！”
人马撤离后，张继平蹲回裂口处，继续清理残片。他把找到的三块金属拼在一起，符文连成完整图案。这是一套连锁阵法的一部分，激活点不止一处。
他还记得藏书阁那本残卷里的记载：**此类阵法需三处以上同步引爆，方可动摇地脉根基**。
也就是说，其他地方可能也埋着同样的东西。
他收起残片，站起身。远处村落还在冒烟，几个孩子坐在废墟边，脸上沾着灰。
一名老妇走过来，手里抱着一个昏迷的小孩。
“大人……你能救救他吗？”
张继平看了看，小孩胸口有淤伤，呼吸微弱。他伸手按在背上，输入一丝灵力。孩子咳了一声，眼皮颤了颤。
“还能活。”
老妇眼泪掉了下来。
他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向另一侧山坡。那里有一块凸起的岩石，表面覆盖青苔。他用手擦去苔藓，露出下面一道细小的刻痕——和金属片上的符文风格一致。
这里是个标记点。
他盯着那道痕，手指轻轻划过。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灰烬的味道。
他的右手慢慢握紧了残片边缘，金属刺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岩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