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红发海贼团去与巨人族处理一干事务,科隆跟着米霍克练习剑术去了。
贾巴则带着莉莉丝和斯宾塞,慢悠悠地逛着这座巨人的岛屿。
脚下的石板路宽的不得了,路边的蒲公英竟比他们还高,蓬松的白色绒球在风里轻轻晃,像是一碰就会飘向天空的云朵。
三人路过村庄的广场,巨人族的孩子们正举着比他们身子还粗的巨石玩耍,石块被掷向空中时,落下的影子能盖住小半个广场。
“山先生!”一声洪钟般的呼喊突然从远处的天空传来,是个提着巨斧的巨人,
贾巴带着个大草帽,伸手热络地回应巨人。
傍晚的艾尔巴夫浸在橘红色的霞光里,海面上的碎冰被染成了暖金色。
三人找了处背风的石梯坐下,石阶被白日的阳光晒得还留着余温,风裹着海水的咸意吹过来,带着几分清冽的温柔。
莉莉丝掏出电话虫,外壳上的纹路在暮色里泛着哑光。
刚拨通,那头还没传来问候,先炸响一阵熟悉的、能掀翻屋顶的爽朗笑声。
“怎么了莉莉丝?”
莉莉丝半靠在斯宾塞肩头,指尖无意识地划着石阶上的刻痕,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笑意,“你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诶?”电话虫的外壳立刻模拟出罗杰挑眉的模样,语气里满是笃定,“你这么说,肯定是在那些老家伙那儿了吧!贾巴——!”
莉莉丝笑了笑,这家伙的直觉还是那么准确。
熟悉的语气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贾巴心底积着的岁月。
他望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想起当年在杰克斯森号上,也是这样的傍晚,罗杰总这样咋咋呼呼地喊他名字。
眼眶突然就热了,滚烫的泪水在眼底打转,他抬手抹了把脸,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哑,“啊……罗杰,是我。”
“哈哈哈哈哈!贾巴!”电话那头的笑声像滚雷似的炸开,震得掌心里的电话虫浑身发颤,外壳上模拟出的罗杰的轮廓都跟着晃,连触角都抖得像风中的草叶,“怎么样?艾尔巴夫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贾巴攥紧了衣角,布料上还沾着艾尔巴夫的松针。
他望着远处巨人族孩子们掷向天空的巨石,在暮色里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嘴角先一步弯起来,声音裹着笑意,像浸了暖酒,“好得很。”
话音刚落,眼底那层压着的湿意就又涌了上来。
他想,是风太烈,吹得眼睛发涩。
他抬手蹭了蹭布满皱纹的眼角,语气又轻快了些,对着电话虫喊,“就是巨人族的酒烈得很,你要是在,肯定又要抢着先喝三大碗!”
电话那头的笑声立刻接了上来,“那是自然!当年我可是喝趴了三个巨人,你这家伙偷偷往我杯子里倒酒,当我没看见?”
贾巴被戳中旧事,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那点湿意却没散。
当年的时光仿佛还绕在鼻尖,罗杰搂过他的肩膀时,草帽檐扫过他的脸颊,带着阳光的温度。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贾巴对着电话虫哼了一声,语气里却满是怀念,“你要是在,早去找巨人族战士切磋去了,就是不知道现在老了,到时候会不会喊‘腰闪了’。”
“哈哈哈哈!我才不会!”罗杰的笑声顿了顿,“我有预感,很快我们就会再见的,到时候,好好喝几天。”
贾巴望着海平面上最后一点霞光,渐渐染成了深紫,他攥着电话虫的手紧了紧,声音轻却笃定,“好,我等着。”
电话虫的触角还在颤,艾尔巴夫的风裹着远方的承诺,把旧时光的暖,都揉进了渐暗的暮色里。
其实,那些挂在嘴边的旧故事,那些反复提及了半辈子的并肩作战,并不是在怀念过去。
而是怀念当年那个敢把后背交给同伴的自己,怀念那个握着剑就能劈开风浪、喝着酒就敢笑骂天地的自己。
所以贾巴才会对着电话虫里的笑声红了眼,才会记得每一条巷弄的旧模样。
不是记挂着过去的事,是舍不得当年那个鲜活、滚烫、敢赌上一切的自己。
那些和同伴并肩的日子,不过是给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镶了一圈再也回不去的光。
那些旧时光里的意气风发,早被揉进了每一次的“想当年”里。
就像他眼底的湿意,从来不是为过去的离别,是为当年那个和罗杰勾肩搭背,说“要一起走到最后”的少年,终究也成了“当年”里的人。
……
莫比迪克号的甲板,静得可怕,只有海风卷着咸腥,刮过船舷上猎猎作响的白胡子海贼团旗帜。
低气压像块沉重的铁,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连平日里最吵闹的船员都垂着头,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
首位的白胡子坐在巨大的王座上,身躯如山岳般巍峨,却透着骇人的紧绷。
他那双曾看透无数风浪的眼睛此刻阴鸷得吓人,目光死死盯着甲板上的点点血迹。
那是从萨奇胳膊上流下来的,暗红的血珠渗进木板缝隙,像一道刺目的疤。
手中的丛云切被握得指节发白,刀身隐隐泛着冷光,连空气都仿佛被这股压抑的怒意冻住。
艾斯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萨奇的胳膊,另一只手按在他流血的伤口,虽然伤的不重,可心里总是一阵阵后怕。
他眉头拧成一团,声音里带着后怕的哑,“萨奇。”
萨奇扯出个勉强的笑,“没事……幸好躲得快,伤的不重。”
话音刚落,马尔科就踩着急促的脚步冲过来,膝盖在甲板上一磕,立刻扯开急救箱。
他的动作利落得不像话,剪开创口的衣物,用烈酒消毒时,萨奇疼得闷哼一声,他却没停,迅速用绷带层层裹紧伤口,直到血不再渗出。
紧接着,青蓝色的火焰从他掌心缓缓喷发,像一簇温柔的火焰,落在萨奇的伤口上。
没有灼痛感,只有温热的触感顺着绷带渗进去,带着治愈力量,轻轻抚平了伤口的灼痛,加速着愈合的进度。
萨奇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艾斯悬着的那颗心,也跟着重重落回胸腔,扶着萨奇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直到目光扫过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想起蒂奇逃离时那抹阴狠的笑,他的指节瞬间又攥得发白,指骨挤压着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连呼吸都带着冷意。
“蒂奇……为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裹着难以置信的痛。
明明昨天还在酒桶旁碰过杯,蒂奇还笑着说要尝尝他新烤的肉,怎么转眼就成了捅向同伴的刀?
周围的队长们脸色同样难看,有人攥着腰间的武器,指节泛白;有人垂着头,眼底满是痛苦。
他们早从莉莉丝那儿知道了蒂奇的野心与隐藏的实力。
从那以后,大家相处时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防备,而萨奇若不是凭着这份警惕,此刻恐怕早已没了气息。
可是四年多啊……日子一天天过去,蒂奇还是像往常一样,笑着给大家递酒,沉默地跟在队伍后面。
这份未知许久未出现,那些警惕也渐渐被侥幸压下了一部分。
他们当然相信莉莉丝的话,可还是忍不住侥幸地想,就算蒂奇有野心、有自己的心思,这些朝夕相处的情分在,也不会对自己人下手。
可最后还是……
甲板上的血迹,萨奇胳膊上的伤,还有蒂奇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都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所有自欺欺人的侥幸。
风卷着旗帜猎猎作响,莫比迪克号上的沉默,比刚才的低气压更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