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回到包厢。”蒋亦晗继续说道，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我努力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甚至还主动给她夹了菜，语气也缓和下来。她看着我，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以为我终于想通了。”
蒋亦晗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她大概觉得，以我现在的财力、外貌，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没必要为了一个林奕暖跟她闹翻。”
晚餐在一种诡异而平静的氛围中结束。
一离开楚芳菲的视线，蒋亦晗立刻行动起来。
“我马上联系了LEo。”他的语速加快，显示出当时的紧迫，“我直接将那段监听录音放给他听。”
林奕暖可以想象LEo当时的反应。
“LEo听完，脸色瞬间就变了，显然是大惊失色。他几乎立刻就要拿出手机联系卡莉，被我拦住了。”
当时蒋亦晗展现出他心思缜密、临危不乱的一面。
“我告诉他，不能直接联系卡莉，我妈已经让阿祖暗中监视并控制了卡莉，如果卡莉接到消息后表现出任何异常，阿祖可能会立刻执行灭口的命令。那样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害死卡莉。”
蒋亦晗冷静地分析着局面：“当时的情况，我们远在云城，唯一的机会，就是我们亲自赶往缅北，找到龙八爷，他在东南亚根基深厚，只有借助他的势力，我们才有可能在阿祖动手之前，把你们安全救出来。”
LEo在震惊和痛苦之后，迅速认同了蒋亦晗的计划。
“LEo同意了我的方案，于是，由他出面，联系了卡莉。”蒋亦晗解释道，“LEo对卡莉说，他是奉了楚芳菲的命令，要到缅北办点事，顺路给她带了些东西。卡莉接到哥哥的电话，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很高兴，并没有起疑心。”
然而，卡莉身处险境，警惕性很高，她并没有在电话里透露具体的关押具体地点。
“卡莉只是给LEo发了一个大概的位置坐标，约定在关押你们的那个院子附近碰面。”蒋亦晗无奈笑了笑，“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拿到位置后，我们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秘密赶往缅北，找到了龙八爷。”
……
林奕暖静静地听着，仿佛随着蒋亦晗的叙述，重新经历了那惊心动魄的几天。
她看着眼前这个眉宇间带着浓郁化不开的忧郁与疲惫的男人，看着他镜片后那双曾经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玩世不恭，此刻却满是复杂情绪的眼睛，心中不禁唏嘘感慨。
林奕暖拿起茶壶，默默地再次为蒋亦晗续上了茶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彼此一瞬间的神情。
蒋亦晗端起那杯新续的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他抬起眼，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林奕暖，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深情，以及一种……释然。
“暖暖......”这一次，他没有再改口，声音低沉而清晰，“那天，在院子外面，我们听到里面传来密集的枪声。”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紧张得让人窒息时刻，“楚晔辰……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手里握着枪，就要往里冲。”
蒋亦晗的语调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佩与……自惭形秽。
“我当时……说实话，我怔住了，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他坦诚着自己的怯懦，“那种真实的、子弹横飞的场面我真的没有经历过。我怕死，我真的……有些退缩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味那一刻楚晔辰带给他的震撼：“可是楚晔辰，他满心满眼只有你，只想立刻冲进去确认你的安全，把你救出来。那种不顾一切、毫无畏惧的样子……连我都不免为之动容......”
蒋亦晗说着，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烟雾，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郁结都随之吐出。
他苦笑一声，那笑容里充满了自嘲。
“就是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了......”他的声音此刻有些飘忽，“我比不上他，林奕暖。我真的比不上楚晔辰。或许在很多方面，我不输给他，但在对你的爱上，在为了保护你可以豁出一切、连生死都置之度外这一点上，我输了，输得彻底！”
蒋亦晗看向林奕暖，眼神清澈而坦然，“他才是那个，真正能不顾一切保护你的男人，后来，我看到他抱着昏迷的你，从那个一片狼藉的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他身上那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后怕，那种几乎要将你揉进骨血里的守护姿态……我就更加确定了。”
他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将杯中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蒋亦晗摇了摇头，笑容越发苦涩，却也多了一丝真正的释怀。
“是我太自信了。”他轻声说，“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只是比他晚了一步遇见你，所以才会错过。我甚至偏执地认为，是不是我还不够有钱，不够有权，不够有能力，所以你的目光才从未真正为我停留......”
他忽然轻轻地挑了挑眉，看向林奕暖，露出了一个真正称得上轻松，甚至带着几分他往日邪气的微笑，只是这微笑里，不再有强求，只有祝福。
“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爱一个人，或许真的不是占有，不是强求。”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而是……成全。看到她幸福，这就足够了。”
林奕暖听完蒋亦晗这番发自肺腑的倾诉，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对他两次救命之恩的感激，有对他最终选择放手的尊重，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原以为，被楚芳菲那样偏执掌控的蒋亦晗，多少也会有些不可理喻的固执，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他展现出的竟是如此纯良的本性和清醒的认知。
林奕暖看着蒋亦晗，也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温暖的笑容。
她再次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茶杯，郑重地敬向蒋亦晗。
“蒋亦晗，谢谢你。”她的声音柔和而真诚，“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更谢谢你今天的这番话，和你的成全。”
林奕暖顿了顿，眼中带着美好的祝愿，“我也真心希望，你能早日遇到那个，真正属于你的，命中注定的女孩，她一定会看到你的好，给你应有的、完整的爱。”
蒋亦晗看着她举起的茶杯，看着她眼中毫无芥蒂的清澈祝福，心中最后一丝不甘与执念，也仿佛随着那缭绕的茶香，缓缓消散在空气里。
他微笑着，也端起了自己的杯子，与她轻轻一碰。
“借你吉言。”他笑着说，语气轻松了不少。
然而，就在林奕暖以为这次谈话即将在这样和平甚至略带温馨的氛围中结束时，蒋亦晗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收敛起来。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神色再次变得无比严肃，甚至比刚才讲述缅北惊魂时还要凝重。
“暖暖......”他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还有一件事，我思前想后，这件事，我想先告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