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那番如同连珠炮般、带着“兴师问罪”意味的尖锐质问,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砸在寂静的幕天阁议事厅内,也砸在了每一位在场者的心上。“公然撬墙角”、“你认为合理吗?”、“我们这边的你同意吗?”、“面临全员叛变的情况下会同意吗?”——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将平行世界悲剧的根源与眼下这尴尬局面的潜在后果,赤裸裸地摊开在了阳光之下。这不仅是将了平行世王一军,更是用一种近乎“绑架”的方式,逼他认清现实、做出选择!
整个议事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高踞上方的混沌王座,以及那个依旧紧紧抓着默的衣角、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委屈与一丝被质问后不知所措的平行世王身上。
现在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凛冽,周身气息压抑,显然对默被“纠缠”依旧极为不悦,但默刚才那番掌控全局的姿态,又让他强行按捺下了出手的冲动。众法相们神色各异,心思浮动,都被默这突如其来的强势与深谋远虑所惊。冰璃雪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颜爵摇扇的手顿了顿,武神凌挠着头,星尘眼中精光闪烁,薇夫人羽扇轻摇,银尘面无表情,震低吼一声……气氛,紧张得如同一根绷紧的弦。
而被默直接点名的“过去水清漓”、平行薇楚箬、小王默,更是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尤其是小王默,看着那个陌生又可怕的“世王陛下”紧紧抓着“默姐姐”的衣角,而“默姐姐”却言辞犀利地“训斥”着对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面对默连珠炮似的质问,平行世王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刚刚苏醒,意识还处于混沌与脆弱之中,本能地追寻着默带来的安全感,却被这一连串尖锐的问题砸懵了。他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眼眸中充满了迷茫与一丝受伤,看着默,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下意识地将默的衣角抓得更紧了,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默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夹杂着一丝心疼。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心软。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后患无穷。
她深吸一口气,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她不再看向高处的王座,而是将目光重新落回身边的平行世王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通牒意味:
“好,既然你不说话,那我给你时间。”
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尖一缕微弱的水汽萦绕,瞬间凝聚成一支小巧玲珑、正在缓缓燃烧的蓝色线香,散发出淡淡的清冷香气。
“半炷香。” 她将线香虚悬于空中,香头一点红芒明灭不定。
“半炷香结束后,”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你要是不离开我怀里……”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旁边脸色冰寒的现在水清漓,以及另一位面色复杂的“过去水清漓”,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我只好……请水龙代劳了。”
请水龙代劳了?
“水龙”???
这话一出,两位水清漓——无论是现在水清漓还是“过去水清漓”,都是猛地一怔,冰蓝色的眼眸中同时闪过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错愕与……一丝荒谬?
水龙?是……他们召唤出来用于战斗、操控江河湖海的那个“水龙”吗?用……水龙……来……把人从怀里“请”开???
这……这法术是这么用的吗?!两位水之主宰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水龙咆哮着冲过来,不是毁天灭地,而是……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把扒在默身上的平行世王“拎”开的画面……这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饶是两位水清漓心境修为极高,此刻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默却仿佛没看到两位水王子那古怪的表情,依旧一本正经地看着平行世王,等待他的反应。她这招,可谓是刁钻至极,既表明了态度,又带着点调侃,试图用这种略显“无厘头”的方式,缓解一下过于紧张的气氛,同时也给平行世王一个台阶下。
然而,就在这半炷香刚刚点燃,气氛微妙之际——
又一道身影,被现在水清漓之前挪移空间时顺带“捎”了过来,光芒一闪,出现在议事厅中!
来人一身雾气缭绕的纱裙,身姿曼妙,气质清冷中带着一丝朦胧,正是平行世界的四阶法相——雾孀!那位在默的叙述中,平行世界幕天阁唯一还保持忠心耿耿的法相!
雾孀刚一现身,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清冷的目光带着警惕扫视四周。然而,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时——自家那位虚弱不堪、本该威严无比的世王陛下,正像个受委屈的孩子般紧紧抓着另一个世界水王妃的衣角,而那位水王妃正一脸“无奈”地举着半炷香“威胁”着世王陛下,周围还围着一圈虎视眈眈、气息恐怖的陌生法相,以及另一个世界的世王陛下(王座方向)那深不可测的威压……
雾孀那清冷的面容,瞬间僵住了!如同被最寒冷的冰系法术瞬间冻结!一双美眸瞪得老大,里面写满了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的荒谬以及一丝世界观崩塌的茫然!她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重伤未愈出现了幻觉!这……这是什么情况?!世王陛下他……他在干什么?!那个女子又是谁?!
默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僵立当场的雾孀,心中一动,立刻抓住了这个“搅局”的机会。她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终于见到救星”的表情,对着雾孀的方向,用那种带着点夸张的、熟稔的语气喊道:
“哎呀呀,雾孀姐姐!” 她声音清脆,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紧抓着她衣角的平行世王。
默指着身边的平行世王,又指了指雾孀,脸上露出一个“你来得正好”的灿烂笑容,语气却带着明显的“甩锅”意味: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她眨了眨冰蓝色的大眼睛,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要不……你帮帮我,把他带走?”
这话,简直是往滚烫的油锅里又泼了一瓢冷水!
雾孀被默这声“姐姐”叫得浑身一颤,再听到后面那几句,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帮她?把世王陛下从别人怀里“带走”?她敢吗?她配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而一直紧抓着默衣角、沉默不语的平行世王,在听到默对雾孀说的这番话后,身体猛地一颤!他抬起头,看向默,那双黯淡的眼眸中,之前的迷茫与委屈迅速被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难以置信的悲伤与一丝被背叛的痛楚所取代!
他的声音嘶哑而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颤抖,他望着默,一字一顿地问道:
“连你……也要推开我吗?”
这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尤其是“过去水清漓”和小王默,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他们能感受到平行世王话语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依赖!仿佛默是他黑暗世界中最后的光,而现在,这光也要抛弃他了!
默听到这句话,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好家伙!这顶“抛弃”的大帽子扣得可真够快的!这平行世界的世王哥哥,醒来后别的能力没见恢复,这“装可怜”和“道德绑架”的功力倒是见长啊!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道跟一个意识半清醒、还沉浸在悲惨回忆中的“病人”讲道理可能效果不大,但该划清的界限必须划清!
她不再看平行世王那“凄凄惨惨戚戚”的眼神,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清晰地现场的几个特定人物:
先是点向一脸复杂、神色紧绷的“过去水清漓”:“他!” (平行世界的水清漓)
再点向刚刚到场、还处于石化状态的雾孀:“她!” (平行世界的雾孀)
又点向脸色变幻不定的平行薇楚箬:“她!” (平行世界的薇楚箬)
最后,手指落在吓得小脸煞白、瑟瑟发抖的小王默身上:“还有她!” (平行世界的王默)
点完这四人,默收回手指,目光平静却锐利地看回平行世王,声音清晰而有力:
“我指的,水清漓、雾孀、薇楚箬,才是你幕天阁的成员!”
“那个小王默,才是你那个世界的、对应的‘我’!”
她刻意加重了“你幕天阁”和“你那个世界”这几个字,然后,图穷匕见,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现在的我,又不是你那个幕天阁的成员,”
“何来‘推开’一说?!”
何来推开一说?! 这话,义正辞严,直接戳破了平行世王那看似可怜的道德绑架!
默根本不给平行世王反驳的机会,乘胜追击,语气更加严厉,甚至带上了一丝训斥的意味:
“你是他们的领导!”
“你这样一个作为领导的人,”
“沉迷于其他世界的美好,” (她意指自己这个“异世界”的温暖)
“合理吗?!”
“是你这个作为领导,该做的事吗?!”
合理吗?!该做的事吗?!
这连续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得平行世王浑身剧颤,脸色更加苍白!也让在场所有来自平行世界的人(过去水清漓、雾孀、薇楚箬、小王默)心神巨震,露出羞愧、复杂与一丝恍然的神色!是啊!世王陛下……您是我们的领袖啊!您怎能……怎能一味沉溺于异世界的温暖,而忘却了我们那个亟待拯救的世界,忘却了您身为领袖的责任呢?!
默看着平行世王那副大受打击、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再加把火。她抬起手,指了指空中那支已经燃烧了一小截的蓝色线香,冷冷地说道:
“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已经是看在你是平行世界的世王哥哥的份上,格外开恩了!”
最后,她祭出了终极杀招,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心疼与……秋后算账的意味:
“而且!”
“为了让你能挺住、能到寂灭星渊,”
“我的那盏长灯守护都碎了!”
她冰蓝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平行世王,伸出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赔”的手势,声音陡然拔高:
“怎么?!”
“你赔啊?!”
你赔啊?!
轰——!!!
这最后一句“你赔啊?!”,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终极的灵魂拷问,狠狠地砸在了平行世王的心上!也让整个议事厅再次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
赔……长灯守护?那可是世王陛下赐予的保命法宝!意义非凡!这……这怎么赔?拿什么赔?!
平行世王彻底懵了!他看着默那副理直气壮索赔的模样,看着空中那不断缩短的线香,看着周围神色各异的目光,尤其是自己麾下那几位法相脸上那复杂难言的表情……
一种巨大的压力、羞愧、茫然与一种 ……前所未有的清醒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
他那紧紧抓着默衣角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半炷香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的选择,会是什么?
是继续沉溺于这片刻的虚幻温暖,还是……承担起身为领袖的责任?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而默,则是一脸“我就看着你表演”的表情,等待着那支线香燃尽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