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那带着浓浓戏谑与追忆的提问——“我第一次进你的本源水空间……是啥时候来着?又是啥情况啊?”——以及现在水清漓那带着一丝窘迫与无奈的答案——“是你……强行……闯进来的。”——如同一道惊雷,将水玲珑宫大殿内所有人都劈得外焦里嫩,大脑一片空白!
强行闯入水之主宰的本源水空间?!而水王子殿下竟然……允许了?!这背后蕴含的信息量,简直颠覆了他们对水清漓这位清冷孤高、不容任何人靠近其绝对私密领域的二阶法相的认知!平行世王晦暗的眼眸中精光爆闪,仿佛在重新评估着默与现在水清漓之间那深不可测的关系。“过去水清漓”更是如遭雷击,看着现在水清漓,又看看笑得一脸狡黠得意的默,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世界观崩塌般的茫然与难以置信!冰璃雪、雾孀、薇楚箬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此刻,作为风暴中心的现在水清漓,在说出了那句“真相”后,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低垂,视线似乎有些飘忽地落在了王座扶手那冰冷的纹路上。他那万年冰封般的俊美侧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耳根处那抹极淡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粉色,却暴露了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默那带着狡黠笑意的目光,如同最炽热的阳光,灼烧着他试图维持的平静外壳,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段尘封在记忆深处、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往事。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随着默的问题,飘向了遥远的过去,飘向了那个……按人类世界年龄来算,才刚刚七岁的小小身影上。
七岁……
那个时候的默,还不是现在这般灵动狡黠、实力强大、足以与他并肩而立的模样。她刚刚接受完世王的训练回来。世王的训练……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现在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也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寒意。那是针对潜能和意志的极限锤炼,残酷而有效,但对于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来说,其中的艰辛与痛苦,可想而知。他还记得,训练结束后被送回来的小默,浑身是伤,小脸苍白,那双原本明亮的冰蓝色眼眸中充满了疲惫,甚至还有一丝尚未散去的惊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倔强的不屈。她咬着嘴唇,没有哭,只是默默地蜷缩在静水湖畔的角落里,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而那个时候的他……因为一些原因让她担心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现在水清漓的思绪有些模糊,似乎不愿去深究那段并不愉快的记忆。或许是因为力量修炼出了岔子,引动了本源的反噬?或许是因为执行某项危险任务时受了重伤?又或许……是更深层次的、关于他身为水之主宰与毁灭法相的身份所带来的某种内在冲突与痛苦?总之,那时的他,状态极其糟糕,甚至可能濒临某种失控的边缘。他将自己封闭在了静水湖的最深处,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试图独自对抗那侵蚀身心的痛苦与混乱。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那副狼狈脆弱的模样,尤其是……不想让那个刚刚经历完残酷训练、身心俱疲的小家伙担心。
然而,他低估了那个七岁孩子敏锐的感知力与……那份固执到令人心疼的牵挂。
小默虽然疲惫不堪,但她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静水湖那过于死寂的平静,以及水中传来的、那丝微弱却无法掩饰的痛苦波动,让她瞬间忘记了自身的伤痛与疲惫。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跌跌撞撞地跑到湖边,对着深邃的湖水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
“清漓哥哥!清漓哥哥!你怎么了?你回答我呀!”
“清漓哥哥,你出来好不好?默儿害怕……”
“清漓哥哥,你是不是受伤了?很疼吗?默儿帮你吹吹就不疼了……”
她稚嫩而焦急的声音,透过层层湖水,微弱地传入了他的意识深处,像一根根细针,刺痛着他封闭的心扉。他强忍着回应和现身的冲动,甚至刻意收敛了所有气息,希望她能以为自己不在,然后乖乖回去休息。他以为,只要他坚持不回应,她哭累了,自然就会离开。
可是,他再一次低估了她。
小默在湖边喊了许久,得不到任何回应,湖水依旧死寂。她的小脸上写满了绝望和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决绝。她看着深邃冰冷的湖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我一定要找到他”的坚定!
然后,这个年仅七岁、刚刚经历完严酷训练、浑身是伤、力量尚且微弱的小家伙,做出了一个让当时意识混沌的现在水清漓都感到震惊的举动——
她竟然凭借着世王训练后对能量流动极致敏锐的感知,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对他本源气息的天然亲和力,竟然模糊地感应到了他本源水空间在现实维度的一丝极其隐蔽的“锚点”!
再然后——
她就这么凭着一股愣头青般的勇气和不顾一切的执念,将自己微弱的全部仙力,孤注一掷地灌注到了那个“锚点”之上,同时在心中疯狂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带着一种“你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你”的蛮横与决绝!
这简直就是胡来!以她当时的力量,强行冲击水之主宰的本源空间锚点,稍有不慎,就会被空间之力反噬,形神俱灭!
感应到这一切的现在水清漓,在那一刻,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痛苦与混乱!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在小默的力量即将触及锚点、即将引发毁灭性反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他,这个从不允许任何人踏足自己绝对禁地的水之主宰,竟然……主动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放开了对自己本源水空间的屏蔽!为她……打开了一条通道!
与其让她因为自己的拒绝而受伤、甚至陨落,他宁愿……让她闯进来!
于是——
在小默感觉自己即将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撕碎的瞬间,周围的空间骤然扭曲,下一刻,她整个人便跌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充满了精纯到极致的水之仙力、却也冰冷寂寥到令人心悸的蔚蓝色空间之中!
那,就是他的本源水空间。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是远远超出了当时现在水清漓的预料。
小默进入他的本源空间后,并没有被那恐怖的水压和极致的寒冷所伤害,反而像是回到了母体般,身上的伤势在精纯水汽的滋润下迅速好转。她凭着那股冥冥中的感应,在无边无际的水空间中不断下潜,最终……找到了将自己封印在最深处、意识已经因为对抗痛苦而趋于模糊的他。
看到他脆弱、痛苦、即将被自身力量反噬冰封的模样,小默没有害怕,也没有哭泣,她只是默默地游到他的身边,伸出小手,轻轻地抱住了他冰冷刺骨的身躯。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现在水清漓永生难忘的事情。
她将自己微弱的、却充满了生机与温暖的仙力,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到极致的安抚意志,通过身体的接触,缓缓地、坚持不懈地……输送进了他即将冻结的本源之中!
那不是治疗,因为她的力量太微弱了。那更像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与守护!像是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点亮了一盏微弱、却顽强不熄的温暖烛火!
奇迹般地,在她那持续不断的、笨拙而执着的“安抚”下,他体内那即将失控暴走的力量,竟然真的……渐渐地平息了下来!那刺骨的寒冷与撕裂的痛楚,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开始悄然融化……
不知过了多久,当现在水清漓再次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对力量的控制,虽然依旧虚弱,但那毁灭性的危机已经解除。而小默,则疲惫不堪地趴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去了,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嘴角却挂着一丝安心的、浅浅的笑容。
她出来后,他就好了。
是的,就这么简单,又这么……不可思议。
从那以后,他的本源水空间,对她而言,便不再是禁地。虽然她很少再那样“强行”闯入,但那扇门,已经为她打开。而他冰封的心湖,也从那一刻起,被这个七岁的小家伙,凿开了第一道裂缝,照进了第一缕名为“温暖”的光。
思绪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现在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丝复杂的波动已经悄然敛去,重新恢复了平静。他抬起眼,看向眼前笑得像只小狐狸、等着他回答的默,薄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没有再开口描述那段往事,因为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记忆。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是一种默契,一种纵容,一种深沉如海的温柔。
默看着他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柔和了下来,不再是戏谑,而是带着一丝暖意。她似乎也想起了那段往事,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光芒。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看向一旁仍旧处于震惊与恍惚中的“过去水清漓”,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狡黠的笑容:
“所以啊,水狐狸,看到了吧?有时候,让人进去逛逛,未必是坏事。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呢?”
她的话,意有所指,充满了深意。
“过去水清漓”身体猛地一震,看看现在水清漓,又看看默,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也似乎……看到了某种……不一样的可能性。
而此刻,在“过去水清漓”的本源水空间深处,小王默正茫然地站在一片蔚蓝色的光晕中,看着眼前那略显紊乱、带着丝丝伤痕的水之本源光团,小手不由自主地……轻轻地伸了过去……
一段新的故事,或许,正在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