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的过程是在绝对保密和严密看守下进行的。
罗戈尔·彼得罗夫被蒙上眼睛,带上了一辆隔音效果极佳的车辆,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他眼上的遮蔽物被取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没有任何窗户墙壁是光滑金属的房间,灯光是恒定不变的冷白色。
这里比之前的拘留所更加压抑,空气循环系统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低频嗡鸣。
他没有等太久。房间的门滑开,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之前在审讯室出现过的那个能看见“身份证明”的冷峻中年男人,他肩章上的徽记罗戈尔从未见过。
另一个人年纪更大些,头发花白,穿着熨帖的深色西装,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得像能剥开人的伪装,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质。
罗戈尔本能地感觉到,这个老人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罗戈尔·彼得罗夫。”老人开口,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千钧重压,“我是‘第七处’的负责人,你可以称呼我为‘将军’。”
第七处?将军?罗戈尔一片茫然,但他知道这绝非凡俗部门。
“你提供的信息,以及你手中的‘凭证’,”将军的目光扫过被放在桌上那几张金属卡片。
“经过初步验证,具有极高的……异常价值。这让我们不得不重新评估你的情况,以及你无意中卷入的……事件。”
将军没有给罗戈尔插话的机会,继续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
“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变化,彼得罗夫。有些变化是温和的,比如我们东方盟友那里,似乎形成了一套他们称之为‘修真’或‘异能’的独特体系,虽然细节未知,但已初具规模。再比如我们近邻扶桑,那些传说中的‘八百万神’似乎也开始显现踪迹。甚至远在不列颠群岛,也传出了‘骑士血脉’复苏的流言。”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沉重。
“然而,在我们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目前所观察到的‘变化’,更多是以灾难的形式呈现——那些毫无理智只知破坏与杀戮的‘裂界生物’,既然他们管这种东西叫这个名字,我们就暂时沿用这个称呼,它们焚烧村庄,屠戮生灵,是我们迫切需要面对和清除的威胁。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安全可控地获取和应用‘超自然力量’的途径。”
将军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罗戈尔脸上:“而你,彼得罗夫先生,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是唯一一个接触到了具有高度组织性,拥有强大武装并且似乎存在理智能够进行交流的超自然势力。”
“俄罗斯公民。尽管你的初衷是叛国,但阴差阳错,你带回的信息和这件‘信物’,成为了我们与那个未知世界建立联系的唯一且脆弱的桥梁。”
罗戈尔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所以,”将军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更强了,“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也是你唯一能摆脱叛国罪枪决命运的机会。你将以‘戴罪之身’,接受国家的委派。”
“我们会为你准备好新的身份和背景故事——或许是一位在探索贝加尔湖区域时意外失踪,被认为已死亡的学者或探险家,或许是一位对超古代文明有着浓厚兴趣的特派考察官。”
“具体细节会有人帮你完善。你的任务,就是利用你手中的‘凭证’,以及你对‘贝洛伯格’和那个‘长腿叔叔’的有限了解,尝试重新进入那个领域,找到能与对方对话的途径。”
“你需要传达我们的基本立场:俄罗斯联邦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对于他们清剿那些裂界生物的行动表示关注,并愿意在可能的情况下,就情报共享共同应对威胁等方面,进行初步的非官方的接触和探索。”
“表达我们的善意,但不要做出任何具体承诺。你的首要目标是建立联系渠道,并尽可能多地了解关于贝洛伯格的信息——他们的社会结构,科技水平,意图,以及他们与那些怪物之间的关系。”
将军说完,静静地看着罗戈尔,等待他的回应。
罗戈尔脑子里一片混乱。去那个诡异危险的地方?和那些铁卫还有那个神经质的长腿叔叔打交道?这听起来比枪决好不了多少!
“如果……如果我拒绝呢?”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最后的侥幸。
将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回答。
“现在已经不是沙皇时期了,我们自然会给你选择的权利,你当然有权利选择不参与这次任务。”
“那么,像你这样犯下叛国重罪又失去了所有存在价值的人,留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浪费粮食,还能有什么意义呢?国家的面包,应该留给更有用的人。”
冰冷的宣判。
年轻人根本没得选。
罗戈尔瘫坐在椅子上,最后一丝力气仿佛都被抽空。
他明白了,从他偷走文件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失控。
家族的抛弃,国家的审判,现在又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第七处”……他就像激流中的一片落叶,只能被裹挟着冲向未知,大概率是毁灭的终点。
苟延残喘,总好过立刻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
“我……同意。”
将军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很好。你会得到必要的培训和装备。记住,彼得罗夫,这是你唯一的救赎之路。成功了,或许能洗刷你的罪孽;失败了……”他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语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分量。
“带他下去吧。”将军对旁边的中年男人示意。
罗戈尔再次被带走,这一次,是前往一个为他“量身定制”新的牢笼和起点。
他摸着口袋里那几张冰凉的贝洛伯格身份证明,心中充满了荒谬感和对命运的嘲弄。他一心向往西方“自由”,最终却成了代表他所厌恶的祖国,去接触一个更加神秘莫测的异界势力的“特使”。
他的“流亡”,以这样一种讽刺的方式,进入了全新的更加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