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凌烟阁。
烛火摇曳,映照着李逍遥微凝的眉宇。他面前堆积如山的,不仅是寻常政务,更有来自帝国四方乃至海外的奏报。苏云袖在一旁安静地协助整理,偶尔抬眼,眸中难掩忧色。
“王爷,”赵清影步履如风,神色冷峻地踏入,“兵部急报,由格物院监造,拟配发北境边军的三千套新式‘神机弩’核心部件,在潼关官道不翼而飞,押运官兵皆中迷香,记忆模糊。”
她将一枚玄铁令牌置于案上。“现场留下此物。”
令牌古朴,正面刻“李”字,背面是逍遥王府徽记,工艺精湛,几可乱真。栽赃之意,昭然若揭。
苏云袖拿起细看,轻声道:“流言已起,朝中恐有人借此生事。”
李逍遥眼神未离奏报,语气平静却带着寒意:“跳梁小丑,何足道哉。清影,你怎么看?”
“手法专业,绝非寻常盗匪。能仿造王府令牌,且对军械押运路线、守备如此熟悉,必有内应。”赵清影分析道,眉头紧锁,“大理寺勘查受阻,线索寥寥。”
就在这时,沈万三娘求见,身后跟着一位怀抱厚摞账册图纸、气质沉静如水的青衣女子。
“王爷,”沈万三娘行礼后,开门见山,“此事棘手,常规查探恐难见效。我带来一人,或可另辟蹊径。”她侧身引荐,“这位是欧叶姑娘,精于数术格物,尤擅从庞杂数据中推演真相。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目光看向李逍遥,“她持有一物,与王爷渊源颇深。”
欧叶上前,盈盈一礼,声音平稳无波:“民女欧叶,参见摄政王。”她并未急于展示怀中的数据,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以油布包裹、保存完好的信封,双手奉上。
那信封的材质与样式,李逍遥再熟悉不过——与他那九十九封婚书,同出一源。
李逍遥眼神微动,接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笺。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正是他那已仙逝的恩师所留。信中除却例行对欧叶家世(乃隐世数术世家之后)、才学(称其有“数据之瞳”,可窥世间规律)的介绍外,更有一句嘱托:“此女之能,关乎国本,非逍遥不可降服,亦不可辜负。见此书如见为师,望汝善视之,其或可解未来倾天之祸。”
这已不仅仅是婚书,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预言般的警示。
李逍遥收起婚书,看向欧叶的目光多了几分郑重:“欧大家,恩师信中所言,李某已悉。如今,确有一事,或需仰仗大家之能。”他示意了一下案上的令牌与赵清影方才的汇报。
欧叶平静颔首,仿佛那封决定她命运的婚书只是寻常信函。她将怀中账册图纸在旁侧长案上铺开,动作精准流畅。
“王爷,此乃兵部军械司近三年物料采购、工匠调度、仓储转运记录;格物院提供的‘神机弩’部件重量体积数据;潼关官道历年车马流量、地形容貌及近期天气记录。”她的指尖划过一行行数字,如同抚过琴弦。
“民女假设军械被运走,根据现有数据模型反推……”她执笔疾书,复杂公式与数字跃然纸上,构成一幅无形的推演图,“要一夜之间于官道悄无声息转移此批物资,需满足以下条件……”
阁内静寂,唯余笔声与她的冷静分析。
“第一,需至少三百训练有素、熟悉地形之人。”
“第二,需高效隐蔽之运输工具,载重远超寻常马车。”
“第三,需距离案发地三十里内,隐蔽大型藏匿点。”
“第四,亦是关键,”她笔尖一顿,抬眼看向李逍遥,目光清澈而锐利,“押运队伍轮值时间、路线规划、乃至对迷香抗性数据,须被策划者精确掌握。此次行动成功概率,据模型计算,低于百分之五。除非……他们拥有我们内部,至少兵部或格物院层级之最新精确数据。”
她将最终计算结果推向李逍遥,上面红圈标记着异常数据节点。
“王爷请看,兵部存档的部件重量,与格物院原始设计存在系统性微小偏差。此偏差模式,与三月前江南官办‘玲珑坊’上报工部的某种特种合金‘合理损耗’报表,高度吻合。”
结论震撼:“这意味着,非止兵部数据被篡改,更有人利用官办工坊,长期系统性地囤积制造此批军械之原料!此次事件,乃策划已久、里应外合之阴谋。目的,恐非单纯嫁祸,更在获取这批足以武装精锐之违禁军械!”
凌烟阁内,落针可闻。
苏云袖掩口,赵清影眼神瞬间锐利如冰,锁定“江南玲珑坊”。
李逍遥凝视着那密密麻麻却条理井然的演算,再看向眼前这凭数理逻辑便撕开阴谋一角的女子,心中震撼。恩师所言“数据之瞳”,果然不凡。这不仅是才能,更是利器。
他起身,走到欧叶面前,沉声道:“欧大家之能,李某见识了。恩师之托,不敢或忘。今日之功,亦铭感五内。依你之见,下一步当如何?” 此言已不仅是询问,更是认可与倚重。
欧叶平静回视,语气依旧无波:“请王爷即刻封锁消息,明面继续追查令牌。暗地,请赵大人秘密控制玲珑坊账目及核心工匠。同时,民女需调阅所有能接触兵部、格物院、玲珑坊三处数据之人员档案。” 她顿了顿,补充道,“此事关乎王爷安危与新政根基,欧叶既持婚书入府,自当竭尽全力。”
“好!”李逍遥断然下令,“清影,依欧大家所言,立刻去办!云袖,协调各方,予欧大家最高查阅权限。”
他再次看向欧叶,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决断:“欧叶,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摄政王府首席数据顾问,凡涉及数据推演、物资核查之事,皆由你统筹。待此间事了,本王再与你细说……这婚书之事。”
数据之瞳已开,婚约之线相连。一场围绕数据与真相的战争,因这封特殊的婚书,正式将这位奇女子卷入漩涡中心,也预示着未来每一位持书而来的女子,都将在李逍遥开创的盛世中,扮演不可替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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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