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第一次照进周鸿途的办公室时,苏晨已经坐在了那张空置已久的、正对着秘书长办公桌的位置上。
这个消息,像一枚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市委办公厅这潭深水里,激起了无声的巨大涟漪。
当苏晨抱着自己那个小小的纸箱,里面装着几本书、一盆绿萝和那个用了很久的保温杯,平静地走进周鸿途的办公室时,走廊里所有假装在忙碌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附的铁屑一样,齐刷刷地黏了过来。
综合科的老王,手里的报纸拿倒了半天都没发觉。
秘书科新来的女大学生,端着的水杯差点洒在文件上。
实习生小李,张着嘴,表情凝固在脸上,仿佛亲眼目睹了母猪上树。
苏晨的工位,从大办公室最不起眼的角落,一步跨进了整栋大楼的权力核心。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提拔,这是一种姿态,一种宣告。
周鸿途,这位在派系夹缝中艰难维持平衡的市委大管家,第一次如此旗帜鲜明地,将一个人,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办公室里,原本环绕在众人身上的“审视咒缚”与“焦虑咒缚”,在看到这一幕后,瞬间衍生出了新的变种。
【叮!检测到复合型言灵:嫉妒的诅咒!】
【效果:目标因宿主地位的飞跃,产生强烈的负面情绪,会下意识在言语中对宿主进行贬低和孤立。】
【叮!检测到复合型言灵:敬畏的凝视!】
【效果:目标因宿主与权力核心的接近,产生敬畏心理,在与宿主交流时会不自觉地使用敬语,并试图获取宿主好感。】
苏晨能感觉到,那些投向他的目光,像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有的带着酸味,有的带着热度,有的则冰冷而充满了算计。
刘长河端着茶杯,从自己办公室门口一晃而过,目光沉沉地扫了苏晨一眼。他头顶那团浑浊的橙色气运剧烈翻涌了一下,仿佛在说:好小子,原来你才是周鸿途藏得最深的一张牌。
而另一头,张副主任也推开门,对着苏晨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头顶的“秩序之蓝”光芒闪烁,像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计算机,迅速重新评估着苏晨的价值和威胁等级。
苏晨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仔细地擦拭着新的办公桌,将绿萝摆在窗台阳光最好的位置,然后泡上一杯茶。他甚至有闲心帮周鸿途那盆快要枯死的君子兰浇了点水。
他越是平静,就越是显得高深莫测。
新的位置,带来了全新的视角。
苏晨现在能清晰地看到周鸿途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能听到他每一次通话时,刻意压低却依然难掩情绪的语气。
换届这盘大棋,最真实的棋谱,就在他眼前,实时展开。
上午,周鸿途的情绪明显比昨天好了很多。他头顶的灰色气运虽然依旧稀薄,但那股致命的“压力咒缚”已经消散大半。苏晨那份摘要,如同一剂强心针,让他重新找回了掌控感。
电话铃响了,是市委组织部打来的。
周鸿途接起电话,语气平淡:“老李啊,什么事?”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周鸿途的眉头微微皱起,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嗯……我知道了……这个情况,我会向陈书记汇报的。”
挂断电话,周鸿途靠在椅背上,沉默了片刻。
苏晨没有问,只是默默地将一份刚整理好的文件递了过去。
周鸿途接过文件,却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发改委那边,有人推荐了王斌。”
苏晨的心头微微一动。
王斌,发改委副主任,一个履历平平、看似毫无派系色彩的老好人。在苏晨昨晚整理的名单里,他被归为“中间派”,是本土派和学院派都能接受的妥协人选。
但苏晨在那张手绘的“天书”上,从王斌的名字旁边,拉出了一根红色的细线。线的另一头,连接着一个已经退休多年的前副市长,而那个副市长,正是当年文国栋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干将。
这步棋,走得真够隐蔽。
在本土派和学院派为了发改委主任这个肥缺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一个看似中立的第三方,不经意地,递上了一个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的“和事佬”。
谁推荐的?组织部?组织部的老李,表面上是陈海平的人,但他早年也受过文国栋的恩惠。这推荐,是老李自己的意思,还是背后有人授意?
苏晨的脑海里,那张巨大的气运网络图上,一股几乎无法察觉的、灰黑色的“隐匿”气运,正像一条深海中的巨蛇,悄无声息地,将它的触角,伸向“发改委主任”这个关键的节点。
这就是那位“老领导”的布局。
他从不亲自下场,甚至很少发出声音。他只是在多年前,就埋下了一颗颗种子。这些种子,在南州这片土壤里生根发芽,盘根错节,长成了他权力网络的一部分。当他需要的时候,只需一个眼神,一丝暗示,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棋子,就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出最致命的作用。
他要的,不是一两个亲信上位,他要的是维持自己在南州这片土地上,那种无形的、如同“太上皇”一般的影响力。
“王斌这个人,群众口碑不错,业务也还算扎实。”周鸿途似乎在权衡,显然,他也觉得这是个打破僵局的好办法。
苏晨没有直接反驳,他只是像想起了什么,很随意地开口:“秘书长,我昨晚看材料,发现王斌副主任的档案里,有一点很有意思。”
“哦?”周鸿途抬起头。
“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是在山区的白马乡做扶贫干事,那地方很苦。但不到两年,他就被破格提拔到了县里,当时签批文件的,是李副市长。”苏晨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发现。
周鸿途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李副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