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窗外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的节奏里,突然插进一阵尖锐的吵闹声,像根针似的扎破了车厢的宁静。林逍的眼皮还黏着,脑子刚从混沌中抽离,就被这股声音搅得彻底清醒。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铺位的蓝白格子床单被压出几道褶皱,鼻尖还萦绕着夜里车厢里特有的、混杂着汗味与煤烟的气息。
“吵什么呢?让不让人睡了!”斜对面上铺的大哥探出头,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抱怨,语气里满是被吵醒的烦躁。林逍也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车厢中段过道上围了一圈人,中间站着个穿西装革履的男人——在1982年的绿皮火车上,这样笔挺的西装可是稀罕物,一看就不是寻常农户或工人。男人的头发梳得油亮,领带却歪了半截,手里攥着个打开的棕色皮箱,脸色涨得通红,正对着赶来的乘警大声嚷嚷。
“同志!你必须帮我找回来!那里面有我出差的图纸,还有三百块现金和一块上海牌手表!这可是我跟厂里借的公款啊!”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皮箱里空空如也,只有几件叠得整齐的衬衫散落在一旁,显然是被人翻找过。周围的旅客都探着脖子看热闹,有人小声议论,有人则赶紧低头检查自己的行李,车厢里瞬间弥漫开一股紧张的气氛。
沈歌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眼神里满是茫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刚说完,手就下意识地伸向铺位上方的行李架,想去够那个牛皮旅行包。林逍一把按住她的手,声音放得很低:“别慌,先听听情况。”他朝那个西装男人的方向努了努嘴,“看样子是行李被偷了。咱们的包不用看,里面就些干粮和换洗衣物,值钱的都在我身上呢。”
乘警穿着藏蓝色的制服,胸前的警徽在昏暗的车厢灯光下泛着微光。他皱着眉安抚男人:“同志,你先冷静点,慢慢说清楚。昨晚几点睡的?睡前检查行李了吗?中间有没有醒过?”乘警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和钢笔,准备记录情况,旁边还跟着个年轻的列车员,帮忙维持着秩序,让围观的旅客往后退了退,给过道腾出空间。
“我昨晚十点多睡的!睡前特意把皮箱锁好了放在行李架上!”男人激动地挥着手,“我是长春机床厂的工程师,这次去申城参加技术交流,图纸要是丢了,厂里的项目就全完了!这火车卧铺和硬座又没隔开,晚上谁都能过来,你们怎么就不锁门呢?”他的话戳中了关键——1982年的绿皮火车卧铺车厢根本没有隔离门,更别说上锁了,从硬座车厢过来只需穿过几节车厢,夜里乘务员巡逻也有间隙,确实给了小偷可乘之机。
乘警叹了口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你说的情况我们清楚,这趟车沿途要停十几个小站,有的站只停两三分钟,小偷得手后随时能下车,现在追肯定是追不上了。”他顿了顿,又问,“你想想,昨晚有没有可疑的人在你铺位附近徘徊?比如不是这节车厢的旅客,或者频繁走动的人?”
男人愣了愣,眉头拧成一团:“我没太注意啊……昨晚上车后就看了会儿资料,后来有点困就睡了。半夜好像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但以为是乘务员查票,就没在意。”周围的旅客也纷纷摇头,夜里大多睡得沉,加上火车运行的噪音,根本没人留意到异常。斜对面上铺的山东大哥插话道:“同志,不是我说你,你穿成这样,一看就是出差的干部,身上肯定有钱,小偷不盯你盯谁?我们这些带的都是干粮衣服,小偷都懒得看。”
这话让工程师更激动了:“你的意思是我活该?我穿得体面还有错了?你们铁路部门就得负责!必须帮我找回来!”他上前一步想抓住乘警的胳膊,被列车员及时拦住了:“同志,你别激动,乘警同志正在按流程处理。我们已经通过对讲机联系前面的车站派出所了,让他们留意下车的可疑人员,但能不能找到真不好说。”
乘警把笔记本递到男人面前:“同志,你先在这上面签字确认一下情况。我们会把记录寄到你单位和申城的派出所,一旦有线索会立刻联系你。另外,你最好赶紧给厂里发个电报,说明情况,看看图纸能不能补救。”乘警的语气很无奈,这种跨站盗窃案在当时很常见,尤其是长途列车,停靠站点多,人员流动大,破案率极低。
男人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手都在发抖,迟迟不肯签字。车厢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说“出门在外就得小心,贵重东西要贴身放”,有人说“上次我坐火车也丢了件外套,最后也没找回来”,还有人催促着“快处理完吧,还想再睡会儿呢”。林逍拍了拍沈歌的手,示意她别担心,然后从行李架上取下牛皮旅行包,拉开拉链给她看:“你看,咱们的干木耳、虾仁还有换洗衣物都在,一点没动。”
沈歌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咱们的东西也被偷了。”她看向那个工程师,眼神里带着同情:“他也挺可怜的,图纸和公款丢了,肯定急坏了。”林逍点点头:“确实不容易,但也没办法,这年代出门就是这样,只能自己多留心。我把钱缝在内裤上,比他放皮箱里安全多了。”
工程师最终还是签了字,坐在铺位上唉声叹气,手里紧紧攥着空皮箱,脸色苍白。乘警和列车员又安抚了他几句,才离开去其他车厢巡逻。围观的旅客也渐渐散去,只是车厢里的宁静再也找不回来了,偶尔还有人低声议论着失窃的事。林逍看了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远处的地平线泛起一丝鱼肚白,田野里的雾气还没散,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大地。
“睡不着了,咱们吃点东西吧。”林逍从行李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林母提前准备的干豆腐和酱,还有几根洗干净的大葱。他把干豆腐铺在小桌子上,抹上一层黄豆酱,卷上大葱,递给沈歌一个:“尝尝,娘做的酱味道绝了,比火车上的早点好吃。”
沈歌接过葱卷,咬了一口,干豆腐的豆香混合着酱的咸香和大葱的辛辣,味道确实地道。她笑着说:“娘做的酱就是好吃,比上次在农场吃的还香。”两人坐在小桌子旁,慢慢吃着早餐,旁边铺位的工程师还在唉声叹气,林逍递过去一根大葱:“同志,吃点东西吧,光着急也没用,身体要紧。”
工程师愣了愣,接过大葱,声音沙哑地说了声“谢谢”。他也没吃,就拿在手里,看着窗外发呆。林逍也没再多说,和沈歌一起看着窗外的风景。火车渐渐驶离了东北平原,田野里的麦子已经成熟了一部分,泛着淡淡的金黄,偶尔能看到农民在田埂上劳作,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手里拿着镰刀,远远望去像一个个移动的黑点。
“你看,那片麦田好大啊!”沈歌指着窗外,眼睛里满是惊叹。她下乡五年一直在东北的山区,很少见到这么辽阔的平原,一望无际的麦田随着地形起伏,像金色的波浪。林逍点点头:“这是松嫩平原的边缘,过了沈州,风景就不一样了,会慢慢看到山。”他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过一次关内,对沿途的风景还有些印象。
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站台上挂着红色的横幅,写着“农业学大寨”的标语,几个穿着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挥舞着信号旗,指挥列车停靠。站台上有几个小贩提着篮子叫卖,里面是煮玉米和茶叶蛋,香味飘进车厢里。有旅客下车买了几个玉米,刚上车,火车就又开动了,“哐当哐当”的声音再次响起。
上午的时候,斜对面上铺的鲁州大哥也醒了,他从行李包里掏出个军绿色的水壶,喝了口热水,凑过来和林逍聊天:“兄弟,你们去申城干啥啊?探亲还是办事?”“陪我对象去取点父母的遗物,她是申城知青。”林逍说道,递过去一根烟。大哥接过烟,点上抽了一口:“知青不容易啊,我妹妹以前也是知青,在云州待了十年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瘦得不成样子。”
两人聊得投机,从知青下乡聊到农场的收成,又聊到各地的风土人情。鲁州大哥是做建材生意的,经常往返于东北和申城,对这趟火车的情况很熟悉:“这趟56次特快虽然慢,但比以前的慢车好多了,以前去申城要走三天三夜,现在四十八个小时就能到。不过这车厢是真挤,到了济州之后,人会更多,硬座车厢都得站着。”
沈歌坐在一旁听着,偶尔插几句话。她想起自己五年前下乡的时候,坐的是最慢的绿皮火车,车厢里挤满了人,连过道上都站满了,她一路靠在车厢连接处,几十个小时下来,腿都肿了。和那时候比,现在的卧铺车厢简直是天堂,虽然也有失窃的插曲,但至少能躺着休息,不用挤在人群里。
中午的时候,列车员推着餐车过来了,车上摆着几个铝制的饭盒,里面是盒饭。“同志,要盒饭吗?一荤两素,一块五一份!”列车员的声音洪亮,带着叫卖的语气。1982年的火车盒饭不算便宜,普通工人一天的工资也就一块多,但味道确实不错,用的都是新鲜的食材,分量也足。
林逍买了两份盒饭,递给沈歌一份:“尝尝火车上的盒饭,比咱们带的干粮好吃点。”盒饭里有一块红烧肉、一份炒青菜和一份炒土豆丝,红烧肉炖得软烂,香味浓郁,青菜虽然有点蔫,但味道很新鲜。沈歌吃了一口红烧肉,眼睛亮了起来:“真好吃!比我以前在知青点吃的肉香多了。”
林逍笑了笑,给她夹了块土豆丝:“慢点吃,不够再买。”旁边的鲁州大哥也买了一份盒饭,边吃边说:“这趟车的盒饭味道确实地道,比济州到申城那趟车的好吃多了,那边的盒饭都是凉的,还没盐味。”工程师也买了一份,但没怎么吃,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依旧愁眉苦脸的。
下午的时候,火车驶进了山区,窗外的风景从平原变成了连绵的山峦。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偶尔能看到山间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顺着山势流淌。沈歌趴在车窗上,看得目不转睛,她从小在上海长大,后来又去了东北山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色,既有南方山水的秀美,又有北方山峦的雄浑。
“你看那座山,形状好奇怪啊!”沈歌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山峰的顶部是平的,像被人用刀削过一样。林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燕岭山脉的余脉,过了榆关就是华北平原了,到时候风景又不一样了。”他从行李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中药材科普大全》,这是他从县城书店淘来的,平时上山打猎时总会带着,既能识别药材顺手采些回家,心里还盘算着以后能不能收购周边山民的药材,甚至在农场周边开辟地块种植药材,多一条增收的路子。
“这是什么书啊?”沈歌凑过来,好奇地问。“中药材科普大全,上山打猎的时候能认认药材,采点回来既能自己用,也能拿去镇上药材铺卖。”林逍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图片说,“你看这个,柴胡,能退烧;还有这个黄芪,补气的,都是山里常见的宝贝。我还琢磨着,以后能不能收点山民采的药材,量大了还能往县城送,要是条件允许,在农场种点也行。”
沈歌看着书里的图片,认真地听着林逍讲解,时不时点点头。鲁州大哥也凑过来看:“兄弟,你这想法好啊!咱们鲁州那边就有不少人种药材,像金银花、丹参都好活,卖价也不错。你懂药材的话,这生意准能成!”三人凑在一起,围着书本聊了起来,工程师也偶尔抬起头听几句,脸上的愁容渐渐淡了些。
傍晚的时候,火车经过榆关。林逍叫醒正在打盹的沈歌:“快醒醒,到榆关了!”沈歌揉了揉眼睛,凑到车窗边,只见远处的榆关城楼巍峨耸立,城墙上的砖缝里长满了杂草,城楼的匾额上“天下第一关”五个大字苍劲有力,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这就是榆关啊!”沈歌惊叹道,她在课本里见过榆关的介绍,知道这是长城的起点,是关内关外的分界线。火车缓缓驶过榆关站,站台上挂着“欢迎旅客”的横幅,有不少旅客下车拍照留念,毕竟在当时,能亲眼看到榆关的人并不多。
过了山海关,窗外的风景彻底变了,平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丘陵和农田。地里种的不再是东北的麦子,而是玉米和高粱,长势喜人。村庄里的房屋也和东北不一样,大多是砖瓦房,屋顶铺着青瓦,院子里种着石榴树和枣树,充满了华北地区的特色。
晚上的时候,车厢里的旅客大多睡了,只有少数人还在低声聊天。林逍检查了一遍行李,又摸了摸贴身的钱袋,确认都稳妥后,才躺在铺位上。沈歌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林逍,我觉得这趟火车坐得挺有意思的,虽然慢,但能看到这么多风景,比下乡的时候好多了。”
林逍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以前下乡坐的车太挤了,这趟卧铺已经算好的了。我倒是觉得挺折磨的,坐得腰酸背痛,要是能飞过去就好了。”他这辈子确实没坐过几次长途火车,更关键的是前世早已习惯了高铁飞机的快捷舒适,几个小时就能跨越大半个中国,如今这四十八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旅程,对他来说实在是种煎熬。
“以前下乡的时候,我和其他知青挤在硬座车厢,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靠在车厢上,有时候还要给老人小孩让座,几十个小时下来,腿都麻了。”沈歌的声音带着回忆的味道,“那时候觉得能有个座位就好了,现在能躺着,还有你陪着,我觉得特别满足。”
林逍心里一暖,紧紧握住她的手:“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坐那么挤的火车了,等咱们订婚以后,攒点钱买辆汽车,想去哪就去哪。”虽然1982年的汽车还是稀罕物,但林逍靠着养殖场和打猎,已经攒了不少钱,买辆汽车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半夜的时候,列车员又来查了一次票和手续,林逍把介绍信和身份证明递过去,核对无误后,列车员叮嘱道:“明天上午会到廊州站,停车十五分钟,要下车买东西的话别走远了。到申城还有一天多,保管好自己的行李。”林逍点点头,把手续收好,又躺下继续休息。
第二天一早,林逍是被火车停靠的震动吵醒的。窗外已经亮了,廊州站的站台很热闹,有不少小贩在叫卖当地的特产,比如酥脆的大麻花和芝麻糖。沈歌也醒了,揉着眼睛说:“咱们要不要下车买点东西?听说廊州的大麻花很有名。”
“好啊,我去买,你在车厢里等着,看好行李。”林逍说着,拿起钱包下了车。站台上的小贩很热情,看到林逍过来,纷纷推销自己的商品:“同志,买点大麻花吧,刚炸出来的,又香又脆!”“芝麻糖,甜滋滋的,给家里孩子带点!”林逍买了两斤大麻花和一斤芝麻糖,又买了几个刚出锅的肉包子,才回到车厢里。
沈歌接过大麻花,咬了一口,外皮酥脆掉渣,里面带着淡淡的甜味,确实好吃。两人坐在小桌子旁,吃着肉包子和大麻花,看着窗外的风景。火车驶离廊州站后,窗外的农田越来越多,地里的玉米已经长到一人多高,叶片翠绿,随风摆动,偶尔能看到农民在田埂上除草,戴着草帽,手里拿着锄头,辛勤地劳作着。
“这玉米长得真好啊,比咱们农场的还壮实。”沈歌好奇地看着窗外,她在东北山区种过玉米,但华北平原的玉米长势显然更盛。林逍点点头:“廊州这边水土好,光照足,玉米长得自然好。过了济州,往南走就能看到水稻了,申城那边更是水网密布,稻田成片。”
中午的时候,林逍又买了两份盒饭,这次的盒饭是米饭和炒菜,有一份鱼香肉丝和一份炒青菜,味道比昨天的红烧肉盒饭还要好。沈歌吃得很开心,边吃边说:“没想到火车上的盒饭这么好吃,比我以前在知青点吃的好多了。”
下午的时候,火车抵达济州站,鲁州大哥要下车了,临走前和林逍握了握手:“兄弟,到了申城要是有啥麻烦,就去申江路的机床厂找我表弟,他在那边当车间主任。以后要是做药材生意,也能来鲁州找我,咱们那边药材多,我帮你搭线!”林逍连忙道谢,把大哥的话记了下来。工程师也在济州站下了车,据说要去当地派出所再问问失窃的情况,临走前对林逍说了声“谢谢”,脸上的愁容比之前淡了些。
大哥和工程师下车后,车厢里空了些。林逍又拿出那本《中药材科普大全》翻看,沈歌靠在一旁看着窗外的风景,偶尔和林逍说几句话。火车驶过宁江大桥的时候,沈歌激动地叫醒林逍:“林逍,你看!宁江大桥!”林逍凑到窗边,只见一座雄伟的大桥横跨在宁江上,桥上行驶着汽车和火车,桥下是宽阔的宁江,江水呈黄褐色,水面上有几艘万吨货轮缓缓驶过。
“这就是宁江大桥,是咱们自己建的第一座宁江大桥。”林逍语气里带着自豪,这座大桥在当时是中国的骄傲,几乎每个中国人都知道它的名字。沈歌点点头,眼睛里满是惊叹,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雄伟的建筑,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天黑的时候,火车驶进了江南地区。窗外的村庄里亮起了灯光,星星点点的,像天上的星星。田野里的水稻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光泽,空气中似乎都带着一股水稻的清香。林逍靠在铺位上,看着沈歌熟睡的脸庞,心里充满了期待——还有大半天就能到申城了,就能帮沈歌取回父母的遗物,然后赶紧回到农场,准备和她的订婚仪式,顺便把种植药材的想法跟父母商量商量。
火车继续在夜色中行驶,“哐当哐当”的车轮声像是在倒计时,提醒着林逍和沈歌,他们的上海之行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