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志·西荒卷》
——作者:陈彻
寒陇有峰,曰凌虚,积雪亘古,寒光接天。
昔,吾师天枢有灵兽,名赤影,通体若凝霜,银辉可鉴,面爪尾呈朱红,如燃霞缀雪。
赤影虽号灾兽,实乃灵物。渠帅在时,常伴左右,护持一方。及帅殁于广宗,其又庇吾数十载矣。及尔,隐于凌虚,自封以避尘扰。
峰巅风冽,它敛其华,静卧冰崖,银毛覆雪则与山同色,丹尾偶露则如星火坠寒谷。
……
……
凌虚峰的雪又落了一层,陈彻坐在山坳里的石案前,提笔蘸了蘸墨。
饶是风雪,于他无碍。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瞧着影中面容,仍是十一二岁的模样。
眉眼清润,下颌线尚未完全长开,唯有那眼底藏着些与年纪不符的沉静,像被雪水浸透过的青石一样。
石案旁,一只身高丈余的暴雪王伏在雪地里,冰晶般的绒毛泛着淡蓝色的光泽。
星络初阶(冠位级初阶)的能量气息散发,让石案四周无一片雪花落下。
它时不时抬眼看一下陈彻,鼻息喷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白汽。
这小家伙跟了陈彻五年,如今已是星络级灵兽,足够护他周全了。
只见陈彻的笔尖落在竹简上,墨迹漫开,正是《山河志·西荒卷》的最后几行。
“……,载于斯卷,以志其异。”
写完最后一字,陈彻搁下笔,指尖摩挲着竹面的纹路。
风从凌虚峰之巅上卷了下来,带着熟悉的寒气。
恍惚间,陈彻仿佛又听见了那道温和的意识在脑中共鸣。
“阿彻,你肩头的骨,硬了。我也该回去了。”
哈……
犹记得当初阿勃梭鲁向他告别时,他把冰棱往雪地里一插,转身就走。
脚步迈得快,衣摆扫过了积雪,簌簌的落了一路。
他没回头,只是在心里默念着:“知道了。自此,永别……”
不觉,泪眼潸然。
风还在吹,他身后的那道目光,直到他的身影完全不见,才缓缓的收回。
崖边,就只余下了那抹银红,静立如碑。
陈彻忽然笑了笑,这些,是犹记得,也会是永远记得……
他抬手揉了揉靠到他旁边的暴雪王的头顶,触感冰凉柔软。
“可不是么,”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掺了点老人才有的喟叹,“连它都能替我挡风雪了。”
暴雪王蹭了蹭陈彻的掌心,发出细碎的呜咽。
陈彻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峰顶,那里的那道银红相间的身影,已寂寂多年。
他将竹简仔细的卷起,捆好后放进了背篓之中,随即起身拍了拍衣上的雪。
“走了,”他对暴雪王说,语气轻快得像要去山下买块麦芽糖,“回家抄书去。”
“过段时间,咱们去周游列国,看看这世界的纷繁!”
“我当初跟赤影许诺过,要用我手中的笔,写尽万千!”
暴雪王应声跃起,跟在他的身后。
一人一兽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只留下那卷载着往事的书简,终将被后世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