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的动作骤然停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抬起头,唇边那抹未干的乳白色痕迹在卧室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眼。他的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慌乱,像是偷吃糖果被当场抓住的孩子,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薄红,连耳根都透出了绯色。
艾雪的心跳得飞快,方才那个惊人的念头脱口而出后,她自己的脸颊也烫得厉害,但目光却紧紧锁着丈夫,不错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卧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有些乱的呼吸声,以及门外月宝监测婴儿数据的轻微电子音。
那层赧然的红色在艾克脸上只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几乎让艾雪以为是错觉。下一秒,那点窘迫就被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坦率、依赖甚至是一丝理直气壮的情绪所取代。他没有试图擦掉嘴角的痕迹,反而伸出舌尖,极快地、近乎刻意地舔了一下唇边,将那点证据彻底卷走。
然后,他深深地看着艾雪,那双总是盛满智慧和冷静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贪恋和一种近乎脆弱的坦诚。
“是。”他承认了,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一种破罐破摔的坦荡,“……是上瘾了。”
他甚至将脸又往她怀里埋了埋,鼻尖蹭着细腻的肌肤,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那气息是什么救命仙丹。再抬头时,眼神已经变得像撒娇的大型犬类,湿漉漉的,带着十足的依赖。
“只有这样才能真的安心。”他低声说,语气认真得像是在做科学报告,“味道……也很好。”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词,最终放弃般地,“是最好的……解压药。比任何能量液、任何舒缓剂都管用。”
他的表情坦然得近乎无耻,仿佛刚才承认的不是什么令人脸红的癖好,而是在陈述一个经过无数次实验验证的科学真理。那层因为首席科学家身份而常年披挂的冷静自持的外壳,在此刻剥落得干干净净,露出底下最本真、甚至有些赖皮的内里。
艾雪看着他那副模样,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他那厚脸皮的坦诚,就像一阵春风,把她心头那点羞窘和诧异都吹散了大半。她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嗔怪道:“艾克!你……你这只馋猫!居然、居然跟儿子女儿抢口粮!亏你还是首席科学家呢!”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仿佛生怕门外的育儿机器人听到似的。然而,尽管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但那红扑扑的脸颊和眼里荡漾的水光,却透露出一种纵容的羞赧。与其说她是在责备他,不如说是在娇嗔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艾克挨了一下,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震动,手臂将她环得更紧。他凑近她通红的耳朵,热气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和一丝扳回一城的得意:
“忘了你怀孕的时候,吐得天昏地暗,是谁整天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说只有闻着我的味道才能活下去了?”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依旧平坦却柔软许多的小腹,那里曾孕育着他们的两个孩子,“那时候可是你依赖我的味道。现在……”他意有所指地低头看了看,“正好补偿我。公平交易,艾雪助理。”
他的语气轻松又无赖,带着夫妻间特有的亲昵和调侃,瞬间将空气中那点残余的尴尬和惊诧冲刷得一干二净。这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怪异癖好,而是他们之间独有的、深入骨髓的相互依赖在特殊时期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艾雪被他这话堵得哑口无言,想起自己孕早期时确实恨不得长在艾克身上,24小时呼吸着他身上清冽又令人安心的气息才能勉强压下翻江倒海的孕吐。那段时间,艾克的西装外套成了她的安抚毯,他换下来的衬衫是她最好的枕头。
原来,这种依赖是双向的。
她心里最后那点嗔怪也化作了无奈的软绵和深切的怜惜。她当然知道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快乐星球防御系统的每一丝波动都压在他的神经上,初为人父的喜悦背后是巨大的责任和偶尔的无措。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从她这里汲取继续前行的力量和片刻的宁静。
她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温柔和纵容。手指重新插入他浓密的黑发间,轻轻揉了揉,像安抚一个终于找到安全感的大男孩。
“歪理……”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却没有再推开他,反而将他的脑袋更温柔地按向自己,指尖在他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带着无尽的疼惜。
艾克感受到她态度的软化,得寸进尺地又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近乎叹息的喟叹,紧绷的肩背肌肉彻底松弛下来,整个人像是找到了港湾的船,终于可以放下所有风帆和警惕,安然休憩。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甜暖的奶香,混合着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的气息。柔软的寝具深陷下去,包裹着相拥的两人。墙上映出他们依偎的剪影,温暖而静谧。床头柜上,并排放着两只憨态可掬的熊猫玩偶——系着蓝领结的团团和戴着粉色蝴蝶结的圆圆,玻璃珠做的眼睛在夜灯下闪着温润的光,无声地见证着这份流淌于日常琐碎中的深刻情谊。
无需再多言语,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已经诉说了最真切的依赖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