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脚刚踏进光门,整个人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眼神有点空。
灵汐从后面飘上来,轻轻撞了他一下。
“你发什么呆呢?”
星玄回过神,低头看她。小姑娘抱着她的布偶小树,光着脚踩在空中,像片叶子似的晃来晃去。
“我以为我已经进去了。”他说。
“我把你拉回来了。”灵汐眨眨眼,“跳太快容易撞墙,上次你还记得吗?在宝可梦世界,你一头扎进化石堆里,出来的时候头上还顶着半块恐龙蛋。”
星玄摸了摸脑袋,嘴角抽了一下。“那不是我的错,系统提示音太吵,我还以为是警报。”
“反正你现在没进去。”她转了个圈,星砂斗篷甩出一圈微光,“而且我觉得,我们该做点别的事。”
“什么事?”
“种树。”她说得特别认真。
星玄愣住。“现在?马上就要去救于谦了。”
“就现在。”她已经飘向生态区,裙角拖出一串细碎的光点,“盖亚世界的土还在,能量也没散。你不觉得,咱们一路走来,砍的多,种的少吗?”
星玄没接话,跟了过去。
她蹲在一块泛绿的土壤前,从斗篷里掏出一颗种子。种子很小,灰扑扑的,表面有裂纹,但里面透着一点光。
“这是什么?”
“初生林之心。”她说,“世界树之前的东西,比树根还老。我攒了三千多年才捡到这么一粒。”
她把种子埋下去,双手合十,开始哼歌。
调子歪得离谱,但听着莫名顺耳。
几片星辰碎屑从她头发里滑下来,掉进土里。地面微微颤了一下,接着一根嫩芽钻了出来,飞快往上蹿。
枝干变粗,叶子展开,不到十秒,一棵两米高的小树就立在那里。叶片透明,叶脉里流动着淡绿色的光,风吹过来都能听见沙沙声。
星玄伸手碰了碰树皮,手感温热,像有心跳。
“它活的?”
“不算活,也不算死。”灵汐靠在树干上,“它是‘记得’。”
“记得什么?”
“记得所有被烧掉的森林,被挖空的山,被污染的河。”她抬头看他,“你也记得吧?地球上的雾霾,海里的塑料,还有那些再也回不去的雨林。”
星玄沉默了几秒。
他当然记得。小时候和爷爷住在城郊,夏天晚上还能看见萤火虫。后来工厂建起来,河水变黑,连蚊子都少了。
“你说得对。”他点头,“我们总想着救人、改命、修正结局,可忘了最开始的地方。”
“所以现在补。”灵汐拍了拍树干,“每一棵树都是一个承诺。它不说人话,但它一直在长。”
星玄笑了下,从作战服里取出一片芯片。那是“绿盾”的原型,还没用过。
他蹲下来,在树根旁边挖了个小坑,把芯片放进去。
土盖上的一瞬间,芯片亮了一下,接着整棵树的光脉变得更亮,节奏也变了,像是在回应什么。
“我给它加了个功能。”星玄拍拍手,“以后它能吸收坏空气,转化成养分。要是哪天被人砍了,木头也能自己分解,不留下毒。”
灵汐眼睛一亮。“还能净化?”
“嗯。顺便还能挡点辐射,抗点高温。不算厉害,但够用。”
“那你这哪是种树,你是给它装外挂了。”
“差不多。”他站起来,“科技和自然,不一定非得分个你死我活。能一起活,干嘛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灵汐绕着树转了一圈,突然说:“你知道吗?刚才那一脚,你要真踏进去了,这棵树就种不了。”
“为什么?”
“因为你会觉得,救人才是大事,种树是小事。”她仰头看他,“可小事不做,大事就成了空话。”
星玄看着她,没说话。
两岁小孩的脸,三千年的语气。明明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沉得压手。
“所以你把我拉回来,就是为了种这棵树?”
“不止。”她摇头,“是为了让你记住,咱们不只是来改结局的。咱们也是来修东西的。”
“修什么?”
“修那些被弄坏的日子。”她踮起脚,把一片叶子摘下来,放在掌心,“你看,它发光,不是因为它多厉害,是因为它愿意长。”
星玄低头看着那片叶子,光从指缝里漏出来。
他忽然觉得,这一路穿越四十多个世界,打过那么多架,救过那么多人,好像第一次停下来,喘了口气。
不是为了战斗准备,不是为了任务推进,就是单纯地,做了一件该做的事。
“你说得对。”他轻声说,“旅行的意义,不只是走到终点。有时候,是路上顺手扶起了谁家倒了的篱笆。”
灵汐咧嘴一笑。“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她蹦蹦跳跳跑到树另一边,又从斗篷里掏出一把沙子,撒在树根周围。
沙子落地就不见了,但树干上的光纹闪了闪,像是吃饱了打了个嗝。
“我又加了点料。”她说,“让它的根能连到世界树的记忆库里。以后不管去哪个世界,只要有人种树,它都能感觉到。”
“感觉到了又能怎样?”
“它会高兴。”她认真地说,“树也会高兴的。你不知道吗?”
星玄愣住,随即笑出声。“你这逻辑,我没法反驳。”
“本来就不需要反驳。”她坐到树根上,晃着脚丫,“我们能做的不多,但能做的,就得做。”
星玄靠着树站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说地球需要更多绿色,那咱们能不能……多送点这种树苗出去?”
“可以啊。”她歪头,“但得有人愿意种。你给一百棵树,没人管,最后还是枯的。”
“那就教人种。”星玄说,“小刚那边有矿场,可以试种;克比在海军基地,能划出绿化带;白的情报网遍布位面,完全可以搞个‘种树打卡’活动。”
“种树还能打卡?”
“怎么不能?”他笑,“谁种得多,奖励灵泉浓缩液一瓶。我敢说,全宇宙的懒人都能爬起来拿铲子。”
灵汐咯咯笑起来。“那你这哪是环保,你是搞KpI。”
“本质一样。”他耸肩,“让人动手,比让人听道理有用。”
她笑完,忽然安静下来,抬头看树冠。
“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说。
“什么样?”
“以前我只是看着。”她声音轻了点,“我看世界诞生,看文明兴起,看森林变成城市,看城市变成废墟。我不插手,也不说话。因为我只是守护者,不是参与者。”
星玄没打断。
“但遇见你之后,我发现……原来也可以动手。”
“你早就动手了。”星玄说,“在库洛牌世界,你帮小樱找回丢失的牌;在火影世界,你给白留了避灾符;在宝可梦世界,你还偷偷给化石翼龙喂能量糖果。”
“那些都是小事。”
“小事做多了,就成了大事。”他看着她,“你现在不是观察者了,你是同行的人。”
灵汐低头玩手指,半天冒出一句:“那你以后别丢下我。”
“我没打算丢。”星玄说,“咱俩绑一块儿了,想甩都甩不掉。”
她抬头,眼睛亮亮的。“拉钩?”
他伸出手,小拇指勾上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奶声奶气地念完,还吹了口气。
星玄忍不住笑。“你这仪式感,比系统更新还严肃。”
“那当然。”她拍拍树干,“这可是我和地球的约定。”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树在轻轻摇晃,光斑洒在地上,像一群小鱼在游。
星玄忽然说:“等从明朝回来,咱们再种一棵。”
“种哪儿?”
“我想在空间西南角开个生态区,专门种这些带净化功能的树。再多设计几个自动养护装置,让它们自己长大。”
“你这是要搞林业公司?”
“差不多。”他笑,“就叫‘星际绿洲’,口号是——拯救世界,从种树开始。”
灵汐鼓掌。“这名字接地气。”
“那必须的。”他拍拍裤子站起来,“总不能叫‘末日救赎计划’吧,听着像反派组织。”
她笑得直打滚。
笑声还没落,树干突然轻轻震了一下。
两人同时转头。
树皮上的光纹正在变化,形成一个简单的图案——像是一片叶子,被什么东西压弯了。
紧接着,树根下的芯片闪了三下,发出一声极短的提示音。
星玄蹲下去摸了摸芯片。温度有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