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烛火摇曳,将武则天与陆羽的身影投射在巨大的《江山社稷图》上,仿佛两个正在执棋天下的神只。
“临机专断之权”,这六个字,如六座沉甸甸的山岳,轰然压在陆羽的心头。
这不是赏赐,是托付。
是将大周王朝一块即将溃烂的肌体,连同手术的刀,一并交到了他的手上。治好了,是盖世奇功;治不好,便是万劫不复。
陆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躬身,一揖到底。
“臣,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托,为大周,清扫沉疴,再定乾坤!”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在这空旷的大殿中,激起一圈无形的回响。
武则天凝视着他,眼神中那份帝王的孤高与疲惫似乎被这股决然冲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与期许。她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有些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无需赘言。
【叮!检测到王朝级危机:【豪强之根】!】
【核心主线任务发布:【巡查天下,剪除豪强】!】
【任务描述:地方豪强,盘根错节,已成国之隐患。请宿主以特使之权,巡查天下,恩威并施,或分化,或镇压,将地方权力重新收归朝廷。此任务为长期任务,将根据平定区域与豪强等级,分阶段结算奖励。】
【阶段性奖励预览:海量气运点、特殊兵种、地方经济掌控权……】
【最终任务奖励:【国运金龙】(部分碎片),【山河一统】神级领域!】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宏大,宣告着一场史无前例的豪赌正式开局。
陆羽走出宣政殿,抬头望向天际那轮残月,只觉得今夜的月光,格外的清冷,也格外的明亮。
……
第二日,太极殿早朝。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肃穆。武则天高坐于龙椅之上,凤冠霞帔,威仪天成。
经过一夜的发酵,昨日帝师陆羽深夜被急召入宫的消息,早已在洛阳城的权贵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在处理完几件常规政务后,武则天凤目一扫,目光缓缓掠过阶下百官,最终定格在站在文臣之首,身姿挺拔的陆羽身上。
“昨日,朕与帝师夜谈国事,深感忧虑。”
她的声音响起,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朕自登基以来,革新吏治,提拔寒庶,意在使天下清明,万民安乐。然,政令出洛阳,行至州县,却多有梗阻。地方之上,豪强林立,兼并土地,私藏部曲,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视朕之恩德如?云。此等顽疾,若不根除,大周何以长治久安?”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以狄仁杰为首的一众老臣,纷纷面露凝重之色。他们久历宦海,自然知道地方问题的严重性,只是没想到,陛下会在此刻,如此直白地将这个脓疮彻底挑破。
而那些刚刚通过新政崭露头角的寒门官员,则是面露愤慨,感同身受。他们中不少人就出身于被地方豪强欺压的家庭,对此深恶痛绝。
武则天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继续道:“朕意已决,当遣重臣,巡查天下,以正视听!”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朕,敕封帝师陆羽为‘巡查天下、总督诸道事宜特使’!”
“赐金牌,予王命旗牌!凡副总管以下,可先斩后奏!地方府库、驻军,皆可调度!”
“总领江南、淮南、剑南等七道政务,凡有不法,一体查办!”
轰!
这道任命,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太极殿内轰然炸响。
整个朝堂,彻底沸腾了。
“陛下,万万不可!”
第一个站出来的,竟是狄仁杰。他手持笏板,须发微颤,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焦急。
“陛下,巡查天下,总督诸道,此权过重!自太宗皇帝以来,从未有臣子能集军政、财权、生杀大权于一身!陆帝师虽有大才,然毕竟年轻,骤然身负如此重权,恐遭小人嫉恨,或行事有失偏颇,届时,动摇国本,悔之晚矣!”
狄仁杰的话,代表了朝中一大批老成持重之臣的心声。这不是针对陆羽,而是一种对权力失控的本能警惕。
“狄公所言甚是!”另一位御史大夫也立刻出列附和,“请陛下三思!”
然而,他们话音未落,另一侧,以张柬之为首的一批新晋官员,却齐刷刷地站了出来。
“臣等以为,非帝师不能担此重任!”张柬之朗声道,“地方豪强,根深蒂固,若无雷霆手段,无临机专断之权,巡查特使与寻常按察使何异?不过是走个过场,反倒打草惊蛇!唯有帝师,素有智谋,深得陛下信赖,方能镇得住那些宵小之辈!”
“没错!臣等附议!请陛下勿疑,重托帝师!”
新旧两派官员,竟在朝堂之上,泾渭分明地争执起来。
站在人群中的太子李旦,自始至终低垂着眼帘,仿佛入定了一般。但在听到武则天任命的那一刻,他藏于袖中的手,指节还是不可抑制地泛起了白色。他比谁都清楚,这股力量交到陆羽手上,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嘈杂之中,武则天冷哼一声。
“够了!”
帝王之怒,瞬间让整个大殿冰封。
她冷冷地看着狄仁杰,说道:“狄卿,你的忠心,朕知道。但你也该知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朕信陆羽,便如信朕自己。此事,不必再议!”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反对的可能。
武则天的目光转向陆羽,眼神中带着不容动摇的支撑。
陆羽缓缓出列,他今日刻意运转了【龙气蛰伏】之术,整个人看上去温润如玉,没有丝毫权臣的锋芒毕露。
他先是对着狄仁杰深深一躬:“狄公为国之心,陆羽感佩。请狄公放心,陆羽此行,非为弄权,只为分忧。上为陛下清扫沉疴,下为百姓求一个公道。一言一行,皆会以大周律法为准绳,不敢有丝毫逾越。”
这番话,姿态放得极低,给足了老臣面子,让狄仁杰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
随即,陆羽转向龙椅,声音陡然变得清朗而坚定:“臣,陆羽,领旨谢恩!此去,若不能扫平江南豪强,廓清宇内,臣,愿提头来见!”
说罢,他撩起袍衫,对着武则天,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这一拜,拜的是君恩,也是决心。
“好!”武则天大喝一声,从龙椅上站起,“来人,上金牌,授旗牌!”
两名金甲禁卫,一人手捧着一方纯金打造、上刻“如朕亲临”的令牌,一人手持着一面绣着黑龙、代表着王命的旗帜,大步走上殿前。
陆羽起身,在百官或敬畏、或嫉妒、或怨毒的复杂目光中,缓缓伸出双手,接过了这两件代表着无上权柄的信物。
金牌入手冰冷,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这一刻,他不再仅仅是帝师,而是手握大周半壁江山生杀大权的钦差,是即将南下的,悬在无数人头顶的利剑。
……
退朝之后,陆羽被任命为巡查特使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帝师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拜会、道贺、试探的官员络绎不绝,却都被管家陆安以“帝师奉命筹备南下事宜,概不见客”为由,一一挡在了门外。
书房内,陆羽正独自一人,站在一幅更为精细的江南道地图前。
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都派人送来了信笺,字里行间皆是担忧,并表示若有需要,她们在江南的产业和人脉,可供他任意驱使。
陆羽心中温暖,却也知道,这场战争,终究需要他自己来打。
他看着地图上那些用朱笔圈出的名字:吴郡张氏,会稽顾氏,丹阳陈家……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传承数百年,在地方上如同土皇帝一般的庞大势力。
他们,就是自己此行真正的敌人。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管家陆安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帝师,府外有人送来一物,说是……江南那边,给您的‘润笔之礼’。”
“哦?”陆羽眉毛一挑,“什么礼物?”
陆安咽了口唾沫,将一个半尺见方的黑漆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书案上。
木盒做工考究,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陆羽示意陆安退下,自己走上前,伸出手,缓缓打开了盒盖。
“嘎吱”一声轻响。
盒子里面,没有金银,没有珠宝。
只有一层厚厚的石灰。
而在石灰之上,赫然摆放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
那只断手,五指扭曲,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它的掌心之中,还死死地攥着一卷发黄的帛书。
陆羽面色不变,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冷笑。他伸出两根手指,嫌恶地捏起那卷帛书,将其展开。
帛书之上,是用鲜血写就的一个淋漓大字,笔画狰狞,杀气扑面。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