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林深见踪
撤离的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或许是阵法核心被动，扰乱了此地的气机，也或许是归途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驱动力。张清玄一马当先，步伐看似不疾不徐，却总能在茂密的植被和嶙峋的乱石中找到最省力的路径。胖子和陈子轩一左一右架着体力透支、精神萎靡的周明，紧紧跟在后面，不敢有丝毫耽搁。
直到彻底远离那片令人心悸的乱石坡和洼地，重新听到林间正常的鸟鸣虫嘶，感受到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暖意，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找了一处相对干燥平坦的林间空地，胖子几乎是立刻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抹着额头的冷汗。
“妈呀……可算离开那鬼地方了……胖爷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钻这种林子了……”他一边抱怨，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发现最后一点食物已经在早上消耗殆尽，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老板，弹尽粮绝了，再找不到吃的，咱们就得啃树皮了。”
周明瘫坐在一旁，双手紧紧抱着那只捡回来的登山鞋和染血的衣角，眼神空洞，脸上毫无血色，仿佛魂魄还留在那片恐怖的洼地里。
陈子轩虽然也疲惫，但依旧保持着警惕，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玄哥，我们现在往哪个方向走？原路返回吗？”
张清玄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一棵老树下，取下墨镜，揉了揉眉心，连续动用星火之力和高度集中的精神，让他也感到一丝倦意。他重新戴上墨镜，目光扫过瘫软的胖子和失魂的周明，又看了看手中那块温润的紫荧晶。
“原路返回太远，而且未必安全。”他沉吟道，“那个阵法被动，布阵的人或许会有感应。我们换个方向，沿着这条山脉的走向，往地势低、可能有水源和人类活动痕迹的地方走。”
他指向东南方向：“那边，山势渐缓，应该能找到溪流，顺着溪流往下，有很大概率能找到村子或者护林站。”
“村子？！”胖子一听，眼睛瞬间亮了，仿佛已经看到了热腾腾的饭菜和舒适的床铺，“有村子就好！有村子就好啊！老板英明！”
希望是最好的兴奋剂。休息了约莫半小时，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目标明确，脚步也轻快了不少。张清玄的判断很准，向东南方向跋涉了不到两个小时，一条清澈的山涧便出现在眼前。涧水潺潺，带着凉意和生机。
沿着山涧向下游走，地势果然越来越平缓，人类活动的痕迹也开始出现——被踩出的小径、偶尔可见的丢弃的包装袋、甚至还有一处显然是猎人临时歇脚留下的、已经熄灭许久的篝火堆。
“有人！真的有人！”胖子兴奋地差点跳起来，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周明的眼神也恢复了一丝神采，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悲伤和恐惧。
又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规模不大、依山傍水的小村落，静静地坐落在山坳之中。几十户灰瓦木墙的房屋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犬吠之声隐约可闻，充满了宁静的烟火气息。
“到了！终于到了！”胖子激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立刻冲进村里买上十只八只鸡炖了。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走下缓坡，进入村子的范围时，张清玄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蹙起了眉头。
“老板，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陈子轩立刻警觉起来，顺着张清玄的目光望去。村子看起来平静而普通，田里有村民在劳作，屋前有老人在晒太阳，孩童在嬉戏。
“气息……有点杂。”张清玄低声道。他的灵觉感知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村子里，除了正常的人气、牲畜气息外，还混杂着几股微弱但 distinct（独特）的能量波动。其中一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和……香火味。另一股，则透着一种锐利而内敛的秩序感，与这偏远的山村格格不入。
胖子也收敛了兴奋，小声道：“老板，你的意思是……这村子也不干净？有脏东西？”
“不一定是不干净，”张清玄重新迈步，“只是……比预想的要热闹一些。走吧，小心点，见机行事。”
四人沿着土路走进村子。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村民的注意。几个在村口玩耍的孩子好奇地围了过来，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这些陌生的外来者。田间劳作的村民也停下手中的活计，投来打量和警惕的目光。
这个村子显然很少见到外人，尤其是张清玄这样戴着墨镜、气质独特，还带着一个明显状态不对的同伴的组合。
“老乡，请问这里是？”胖子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上前问一个正在抽旱烟的老汉。
老汉打量着他们，吐出一口烟圈，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说道：“这里是落云寨。你们是啥子人？咋个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头来了？”
“我们是……是登山探险的，迷路了，同伴还受了伤，想找个地方歇歇脚，买点吃的喝的。”胖子连忙解释，同时指了指脸色苍白的周明。
老汉看了看周明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了看虽然疲惫但眼神清亮的张清玄和陈子轩，以及一脸“憨厚”的胖子，沉吟了一下，指了指村子深处：“寨子头有家小客栈，是阿雅婆开的，你们可以去那里问问。不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最近寨子不太平，你们外乡人，晚上莫要乱跑。”
“不太平？”胖子心里咯噔一下，“老伯，咋个不太平法？”
老汉却摆了摆手，不再多说，扛起锄头转身走了，留下一个令人不安的悬念。
按照老汉指的方向，他们很快找到了那家所谓的“客栈”——其实就是一栋比其他木屋稍大些的二层吊脚楼，门口挂着一个木牌，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阿雅旅社”。
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混合着草药、灰尘和老旧木头的气味扑面而来。厅堂里光线昏暗，摆设简陋，只有几张木桌和长凳。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土布衣服、头上包着头巾、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正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慢悠悠地分拣着一些晒干的草药。
听到动静，老婆婆抬起头，露出一双与其年龄不符的、异常清澈明亮的眼睛，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尤其在张清玄身上停留了一瞬。
“住店？”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是是是，阿雅婆是吧？我们想住店，还要买些吃的。”胖子连忙上前，堆起笑容。
阿雅婆放下手中的草药，站起身。她个子不高，背微微佝偂，但动作并不显老态。“几个人？住几天？”
“四个，先住一晚。”张清玄开口，声音平静。
阿雅婆看了看他们，目光再次掠过张清玄的墨镜和周明怀里的登山鞋，点了点头：“楼上还有两间空房，一晚五十，包一顿早饭。吃的另算，寨子里有啥吃啥。”
价格便宜得让胖子有些意外，他连忙掏出钱付了房费。
“对了，阿雅婆，”胖子付完钱，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刚才村口的老伯说寨子不太平，是咋回事啊？我们晚上需要注意点啥？”
阿雅婆浑浊却清亮的眼睛看了胖子一眼，又缓缓扫过张清玄和陈子轩，慢悠悠地道：“后生，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晚上关好门窗，听到什么动静，莫要好奇，莫要出来。”她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重新坐回柜台后，继续分拣她的草药。
这讳莫如深的态度，让胖子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阿雅婆叫来一个十来岁、皮肤黝黑、眼神机灵的小男孩，吩咐道：“阿木，带客人去房间。”
名叫阿木的男孩好奇地看了看张清玄四人，乖巧地应了一声，领着他们上了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楼上的房间同样简陋，但还算干净。两间房挨着，窗户正对着寨子中央的一块小广场和远处的山林。
安排周明在一间房休息后，张清玄、胖子和陈子轩聚在另一间房里。
“老板，这寨子果然有古怪！那阿雅婆说话神神秘秘的，还有村口的老汉……”胖子关好房门，急切地说道。
陈子轩也点头：“玄哥，我也感觉到了，这村子里有修行之人的气息，虽然很淡，而且……似乎还有另一股不同的气息，带着点官方的味道。”
张清玄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逐渐被暮色笼罩的村落，目光深邃。他指尖那块紫荧晶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晕。
“有意思。”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一个偏远的山村，既有隐藏的修行者，又有官方的痕迹，还‘不太平’……我们似乎，无意中闯进了一个有趣的地方。”
他转过身，对胖子和陈子轩道：“先休息，填饱肚子。晚上……或许会有‘客人’来访。”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木板墙，望向了寨子某个特定的方向。在那里，他感应到的那股带着香火味的阴冷气息，最为浓郁。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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